第9章 魚玄機:在才女和蕩婦之間徘徊(5)(1 / 2)

那個男人不知道什麼緣故,拒絕了她的情愛,當再轉頭想重修舊好的時候,她用“道心”拒絕了“道性欺冰雪,禪心笑綺羅。跡登霄漢上,無路接煙波”。

這種拒絕,也許是源於一個小女人的自尊心,但更多的是一顆靈魂進退不能的哀求。她想回頭,想回到曾經清淨快樂、不愛不恨的境地。

喧喧朱紫雜人寰,獨自清吟日色間。何事玉郎搜藻思,忽將瓊韻扣柴關。白花發詠慚稱謝,僻巷深居謬學顏。不用多情欲相見,鬆蘿高處是前山。

——《和人次韻》

那麼多男人曾誇她美貌,她卻說“白花發詠慚稱謝”。那麼多男人曾誇她多彩,她卻說“僻巷深居謬學顏”。對於前仆後繼追求的人,她說“不用多情欲相見,鬆蘿高處是前山”。她想拒絕,想回頭,想恢複,想扭轉。可惜,回不去了。女冠雖是女冠,世人卻早已把她看成娼妓,而她自己,也回不去了,因為習慣了。

一旦習慣某種生活方式,某種生活態度,尤其是鑲嵌著浮華的那種,人,是很難改變的。墮落了的人很難再回頭,因為,本來已經一無所有,在拋棄社會規範與道德良心之後,也隻剩那點浮華的慰藉還能讓他們感到一絲溫暖,如果連這個也要失去,他們害怕,也不敢。

當然,也總有這樣一部分人,盡管命運很殘酷,盡管人性很脆弱,盡管一無所有很可怕,但他們依然站立,敢於麵對自己惡根心理的邪妄與血淋淋的創口。正如魯迅先生所言: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可惜,玄機不是。所謂“為君一日歡,拚將一生休”,已經淪為名聲掃地的女冠,就再也回不去了。玄機,已經一無所有。所謂“蕭蕭風雨夜,驚夢複添愁”,沒有人肯娶她,所有恩愛都那麼短暫,她永遠看得到,卻得不到……玄機已經走投無路。一無所有,並走投無路,這個時候,唯一的安慰是明知瞬息的那一次次愛戀,讓本來就活在地獄裏的人支持下去的,隻剩下這個了。

玄機也許並不明白男人們為什麼隻愛她而不娶她,也並不明白自己這麼貪戀這種狀態,隻是那個曾經讓她爆發強者意識(平等自由)的平台,那些曾經吸引她轉身、給予她強烈滿足與快樂的東西,在經曆一次次恩愛失敗之後,在幻滅失望與道德焦慮下,已經成為心理煉獄。

可是,她還掙紮地活著,本能地緊緊抓住,無論是作為回憶還是作為寄托,因為她隻剩下這個了。但就是因為這個,最後要了她的命。她殺死了自己的婢女綠翹。

◆“戕婢”事件

賞心樂事、良辰美景的歡暢日子在醉生夢死中不知不覺又是兩三年,魚玄機的貼身侍婢綠翹已經十八歲了,也長成了個如她當年般的美人兒。她身上的美麗元素,在綠翹身上都具備了,肌膚細膩,身姿豐腴。受魚玄機的影響,也頗為善弄風情,雙眼含媚。而且綠翹聰明伶俐,乖巧可人,做事機靈,又十分乖巧聽話,所以深得魚玄機的信任和重用。

這一年的春日,魚玄機受鄰院所邀去參加一個春遊聚會,臨出門前囑咐貼身侍婢綠翹說:“你不要出門,如果有客人來拜訪,你可以告訴他們我的去向。(若有客,但雲在某處。)”

酒宴詩唱,一直樂到暮色四合時,魚玄機才回到鹹宜觀。

回來後她把綠翹叫來問:“今天有客人來嗎?”

綠翹的舉動顯得很慌亂,回答得語無倫次:“陳樂師午後來訪,我告訴他你去的地方,他‘嗯’了一聲,就走了。”

魚玄機聽完後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外出是常有的事,以前每次陳韙來,不管多晚,都會等到自己回來,今天這是怎麼了,幹嗎早早就走了呢?她覺得這事有點蹊蹺。

魚玄機再一看綠翹,隻見她雙鬟微偏,麵帶潮紅,眼含春水,眼神飄忽不定。經過多年男女風月之事的曆練,魚玄機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她當時什麼也沒說,就讓綠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