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見不平(1 / 2)

三人走近一看,一棵大槐樹上,居然吊著個很魁梧的漢子。赤裸著上身,穿著打滿補丁的勉襠褲。

一個瘦高個留分頭的男人,手裏晃著根皮鞭,正扯著叫驢嗓兒吆喝著:“全村的老少爺們兒,大夥都認識樹上這個人。他是俺家的長工康友財。俺家老爺為人仁慈,見天好吃好喝地待他。這隻喂不熟的白眼狼,非但不知恩圖報,賣力氣幹活,反而偷東西坑害東家。今天,我要當著全村老少爺們兒的麵,替東家好好管教管教他,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說著朝手下喊道:“來人啊,給我上涼水!”

有人提來一隻裝滿水的木梢。

“大家說,光涼水是不是太寡淡了?咱康爺兒們口重,得加點佐料照顧照顧他,拿包鹽末和辣椒麵來。”

留分頭的管家叫吳四,為人心黑手狠,是欺下瞞上的個中高手 。吳家長工、下人的工錢,他都會挨個抽筋扒皮,處處盤剝。

又有人拿了一包鹽和辣椒麵,倒水梢裏攪勻了。隻見他嘿嘿奸笑兩聲,鞭子放水梢裏蘸了蘸,猛抬手,掄圓了照康友財的光板脊梁就是一鞭子。隻聽“啪”地一聲脆響,男人本能地抽搐了一下。黑黝黝的脊背上,立馬留下一道青紫的鞭痕,直往外滲血珠兒。

管家瞪著邊上兩個爪牙:“看什麼呢?還他媽不動手,等爺請呢是嗎?急了連你們一塊兒抽!”

手下人照葫蘆畫瓢,兩根蘸過鹹辣椒水的皮鞭左右開弓,“啪啪啪”雨點般落下來。鞭到之處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那個可憐的康友財,被打得山嚷鬼叫。

“冤枉啊吳大管家,我沒偷東西,絕沒偷過東西!大管家手下留情啊!小月,你個不要臉的賤骨頭!”他大喊大叫拚命掙紮,身子一伸一弓,活像一隻垂下來的“吊死鬼兒”(學名尺蠖的蟲子)。

旁邊看熱鬧的人群一陣騷動。眾人明顯忌憚這家人的霸道,隻管私底下交頭接耳,沒人敢站出來說話。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喊道:

“嘿,爺們兒,等等!他偷了你們家什麼?能不能問清楚再打人哪。”說話的是朱嘉貴。

那管家一愣,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過問我們家的事?打眼一看是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兒,聽口音看打扮不是本地人。他輕蔑地撇著大嘴,本想給他轟走,轉念一想,說說也好,免得窮鬼們瞎喳喳。

“他偷了我家夫人幾件貴重的首飾。”

“哈,這事蹊蹺。他一個長工,怎麼能有機會進內宅,又怎麼能偷到你家夫人的細軟?莫非他……和你家夫人有一腿不成?”

旁邊看熱鬧的人聽到這兒,都哄堂大笑。

“他和丫鬟小月內外勾結,小月得手後轉給他銷贓。”管家解釋了一句,突然覺得不對。我跟一個外鄉的窮小子解釋得著嗎?他算哪根蔥、哪頭蒜啊?

“既然是倆人聯手幹的,那小月呢,叫出來倆人對質啊。”嘉貴逼問道。

“對啊,把丫鬟叫出來。不問清楚不許打人!”程府和強牛也在旁邊幫襯著。

吳四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叫驢嗓子,瞪起眼珠子,厲聲質問朱嘉貴幾個:

“哪兒來的一群小混蛋,竟敢管我們吳家的閑事!你們是不是活膩歪了啊?”

旁邊一個好心的老鄉,扯了一下嘉貴的褂子角,悄悄說道:

“你一個外鄉人,還是少管他家的閑事吧,免得吃眼前虧。他家老爺欺男霸女成性,早看上康友財屋裏的女人了,一直沒得手。這又是衝著那女人來的,不信咱走著瞧。”

“哦,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我先不忙出手,再往下看看。”朱嘉貴點點頭,心中暗想。

鞭子還在飛,康友財的求饒聲不絕於耳。

“大管家饒命!饒命啊,大管家!我實在不知道,那東西怎麼到我鋪蓋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