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著,看著道宗暴怒的表情,耶律乙辛暗自慶幸。這個糊塗的皇帝不僅沒有看出破綻,反而將此案交給自己負責,這樣就等於將皇後的性命交給了閻王,注定要含冤而終的。再看看這瘦弱的趙惟一,隻要略加刑罰,不怕他不承認。果然,事情如乙辛所想的那樣進行著,趙惟一終究禁不住鐵釘釘手、烙鐵燙胸、割斷手筋等酷刑的折磨,屈打成招,在認罪書上按下了手印。拿著趙惟一的認罪書,乙辛、張孝傑二人喝酒慶祝,打算寫完奏折後立即稟告給道宗。第二天早朝,耶律乙辛裝作十分哀痛地來到大殿上,打算早朝結束後據實上奏。對此事有所耳聞的樞密使蕭惟信跑過來,勸告乙辛、張孝傑:“懿德賢明端重,化行宮帳,且誕育儲君,為國大本,此天下母也,而可以叛家仇婢一語動搖之乎?公等身為大臣,方當照燭奸宄,洗雪冤誣,烹滅此輩,以報國家,以正國體,奈何欣然以為得其情也?公等更為思之。”怎奈處死蕭觀音是乙辛最想看到的結果,張孝傑又是乙辛的同黨,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他們又怎能聽蕭惟信的勸告,早朝一結束便忙著將審訊的結果彙報給了道宗。昏庸的道宗當即批示賜死蕭觀音,族誅趙惟一。
蕭觀音清醒時已經是傍晚了。落日的餘暉,透過窗口照進屋子,借著一點光亮,蕭觀音知道自己正處在別院,回想起這一天的經過,她泣不成聲。二十多年的夫妻,無數的危機、險阻都相互支撐著走過來了,無數的困難、磨難也都彼此鼓勵著征服了,他們用時間和汗水建立起來的信任,就這樣被人輕易摧毀了。曾經的相濡以沫、曾經的夫唱婦隨,似乎都在嘲笑這個落魄的妻子。原本為喚回夫君之愛,而努力創作、練習的《回心院》此時卻成了自己與趙惟一“通奸”的證據。想到這,蕭觀音不禁苦笑,身為國母的她,處處小心謹慎,時時注意儀表,怎能屈尊與伶官扯上關係。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皇上怎能憑借乙辛等人的一紙訴狀,就斷然判定自己的不忠。皇上啊,請聽聽為妻的心聲,請聽聽為妻的辯駁,請聽聽事情的真相……不斷滴落的淚水浸透了衣衫,粘在傷口上,更是一陣鑽心的疼痛。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蕭觀音明白了現實的殘酷,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也都已經無力回天了。那天邊徐徐消退的夕陽,仿佛也提醒自己命不久矣。強忍著傷痛,蕭觀音吃力地坐了起來,透過窗口,看著外麵被夕陽染紅了的花園。雖然監視自己的衛隊打亂了傍晚的寧靜,但仍可以從中感到十月傍晚的愜意。在好久好久以前,道宗和自己也在這樣的傍晚吟詩、作畫,那時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妙;在冬季,一起觀雪;仲夏,在花叢中追逐嬉戲……帶著過去與道宗生活的美好片段,蕭觀音度過了人生中的最後一夜。
第二日早晨,皇宮中便不斷傳出要將皇後處決的消息。耶律濬早知乙辛對母後圖謀不軌,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當即率領三位姐妹來到道宗麵前,揭露乙辛的陰謀,為母後辯白。可還在氣頭上的道宗,聽不進皇太子的分析和推斷,隻是一味地想要治皇後的罪,“朕親臨天下,臣妾億兆,而不能防閑一婦,更何施麵目,覥然南麵乎?”說罷,便甩袖而去,並下令不見任何人。
當處決的消息傳到別院的時候,蕭觀音泰然自若,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乙辛等人對自己的陷害,皇上隻是被他們騙了。見內官手中的白練,蕭觀音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抻了抻褶皺的衣服,對內官說希望自己臨死前能再見道宗一麵,哪怕是說一句話,甚至幾個字也好,這樣也就死而無憾了。內官通報後回來說,皇上不許。沒想到道宗並沒有念及夫妻二人多年的情分。蕭觀音無奈,隻好朝道宗所在的方向,拜了三拜。作《絕命詞》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