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安承德和孫玉林來杭城到fi集團下屬的工廠裏工作。fi給每位員工配有專門的員工宿舍，夫妻倆住在這十幾平米的屋子裏，布置的整潔又溫馨。
安若素到的時候，門正掩著，微微開了一條縫。走近時才聽見裏麵人講話的聲音。
“除了醬油，還缺什麼，我一並買了。”這話是安承德說的，看樣子，像是臨時出門卻又忽然折回，這門才開了未關。
安若素沉沉歎了口氣，輕輕推開了門，一股飯菜的香味撲麵而來。
屋內一扇落地窗戶，夕陽透過玻璃打在屋內的地板上，映出窗台幾盆綠蘿的影子。簡易的雙人床前，擺著一張半米高小方桌，上麵擺滿了菜。正冒著熱氣，那香味，就是從那裏飄出來的。
“再買點炸芋頭的澱粉。素素不是最喜歡吃芋頭丸子嗎，這次澱粉用完了，沒有炸太多，晚上吃完飯我再炸點讓她帶回去……”孫玉林的話從一門之隔的廚房裏空幽地傳出。
安若素聽著孫玉林的話，忍不住扯嘴苦笑。
當年，若不是為了所謂的“傳宗接代”，他們帶著弟弟安廷輝遠走他鄉，又怎麼會有後麵那麼多的事情？現在這麼關心她，她所遭受的罪，他們的愧疚與悔恨，就能抹清嗎？
目光穿過壁櫥的玻璃鏡，落在一張已經泛黃卻依舊裝裱完好的黑白老照片上。
照片裏有四個人。年輕的夫婦坐在長板凳上，女人手裏抱著一個周歲大的娃娃，男人腿上坐著四五歲的女孩。女孩頭上紮著兩個衝天辮，嘴巴咧的大大的，笑的異常甜美。
四人的背後，是一座低矮的磚房。大門敞開，屋內視線卻昏暗，照片上看過去，堂屋裏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被四人身形遮住的門樓上，隱約露出一個“福”的字樣，可以看出照片拍攝的時間是萬家團圓的新春佳節。
拿起照片，輕輕摩挲著上麵的人物。
當年風華正茂的雙親，如今早已入不惑之年。而她和廷輝，也已長大。這張照片有多少年了？安若素記憶中有些空白，似乎沒有什麼印象。唯一記住的，也就是十四歲那年，父母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冬日，將自己從老家接回身邊。
離開的那日，大雪紛飛，她背著大大的書包，在村口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石子路上，跟著父母上了離開故鄉的麵包車。
那麵包車很破舊，開在石子路上，“得得”作響。透過後視鏡，她忽然看到大雪中，有追著車子跑。大雪染白了那人的發和衣衫，直至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
“小素！”安承德看著突然出現在屋內的女兒，忍不住驚呼出聲。他話剛落，拖鞋及地“噔噔”聲響從廚房裏傳出，孫玉林也緊跟著出來了。
男人身材高大，皮膚有些黑，臉上刻著歲月風霜的紋路，一雙眼睛圓睜，與安若素驚愕時的眼神及其相似。女人膚色白皙，五官小巧，頗有種江南水鄉的秀氣伶俐之美。看的出，安若素的容貌多承襲於母親。
眼前兩人臉上殷切的神情，一時令她百感交集。但是那個稱呼，她怎麼也難以開口。她垂眸，看著滿桌子的菜，輕聲道：“廷輝呢？”
失望與愧疚閃過那兩張飽經風霜的臉，期許的神情沒落下去，漸漸暗淡。
“還在路上，估計是要到了！”安承德回應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