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春日的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風漸靡,雨亦歇。
天際泛起魚肚白,晨曦透出的光柔和了整個村鎮。
一片靜謐中,“噗簌,噗簌”的腳步聲驚起幾隻鳥兒,騰飛竄動之聲霎時驚醒萬物。
放晴後,河水自然澄清,魚兒因數日的饑餓亟待進食,此時正是垂釣的好時機!
天色尚早,此時頤水河邊沒有其他人。
白衣少年像往日一樣拿出釣魚的用具後又小心翼翼拿出一卷醫書來。
他坐在一個小竹凳上,右手持著魚竿,左手卻還拿著一卷醫書,正全神貫注看著書上的內容。
他常常因為過於專注於醫書而錯失了提竿的機會。
這時,魚竿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右手用力握住,但視線仍然膠著在醫書上,然而這次釣的魚兒似乎特別沉重,他心中一喜,放下醫書,緩緩提竿。
待看清水麵上漂浮的那條“魚”的樣子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一把丟下竹竿,將醫書放於凳子上。
他疾步入水中,將那人撈起來擱置於岸上,看清了那人的麵容。
少年麵如白紙,唇無血色,雙眸緊閉,身上冰涼得沒有溫度。
凝神號脈,仍有生命的搏動,雖微弱卻已是萬幸。
白衣少年雖身形瘦弱,然橫抱一人,步伐卻十分穩重,不一會兒便回到了他的屋舍。
他將那人輕放於床上,上前查看那少年的傷。
方才匆忙間並未注意,此時才發現那少年身著華服,雖然各處已殘破,但能看出衣料之華貴不是尋常人家所有。
他迅速扯開少年腰帶,拉開頸部,看到了一枚豔紅的扳指,隨後當看到最裏麵層層纏繞的橫布時,伸出的手驀地僵立。
這是——
一個女子?!
他的腦中嗡的一聲,好大半晌後,他才醒過神來,繼續著作為一名醫者該處理傷口的動作,隻是那指尖卻在輕輕發顫,耳朵更是紅得要滴血。
殘痕遍布,那人身上已無一處完好,特別是肩胛骨處,一條長長的刀口從左肩膀處撕裂開,延伸至右手臂,肩胛處深可見骨,又在河水中浸泡了數日,此時已泡得發白腫脹,已有感染的跡象。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渾渾噩噩中,尹漠顏感到自己置身於一片混沌的世界中。
在天地沒有分際之處,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沉浮於眼前。
雖然看不清麵容,但她就是知道那是誰,“父親。”
那人的麵容漸漸清晰,卻還是像昔日那般,神色冷淡疏離,冰寒刺骨,還有隱藏著的一絲厭惡。
身影漸漸散化開來,又攏聚成一個個熟悉的麵孔。
那一瞬間,被往日至信之人背叛的震撼,怨憤,不甘等種種情緒霎時向她漫天席卷而來。
疼痛瞬間將她帶離那片混沌,感官漸漸恢複,全身各處的痛處漫天襲來,肩膀處更是灼痛不已。
鼻尖到處充盈著淡淡的藥香味……
這是什麼地方?
尹漠顏睜開雙眸,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陌生的白色,粗布幔帳被兩個小彎鉤撩起。
“你醒了。”
清冷如珠玉的聲音傳來,尹漠顏霎時一凜,神智完全恢複清明。
尹漠顏偏過頭,這才注意到床邊的桌案旁坐著一個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