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兒……”司空錦繡身子搖晃了一下,臉上突然一陣蒼白,無力的踏前半步,突然渾身發軟,重重地跪了下來,將自己的臉頰湊在飄雪慕嵐眼前,眼神傷痛的看著麵前這張自己思念了十八年的臉龐,“嵐兒,是誰?是誰傷了你?你……”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突然喉中一甜,一口鮮血湧了上來,卻又被他勉力吞了下去。
以他的見慣了死亡的眼力,又豈能看不出現在的飄雪慕嵐已經是到了彌留的最後邊緣?
“錦繡,終於又見到了你,真好啊。”飄雪慕嵐眷戀的看著司空錦繡的臉,溫柔的輕聲道,“錦繡,你知道麼,我這些年裏,每天都在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淚光開始在她眼中凝聚,但她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忍著,生怕淚水一流出來,就再也看不清楚心上人的臉了……
司空錦繡怔怔的跪著,眼神熱烈而溫柔的望著她,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全部空了,隻是癡癡地道,“嵐兒……不痛……有我……”
飄雪慕嵐滿足的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宛若小女孩一般的神情,堅強的道,“是啊,有你,我不痛,也不怕。”
這卻是二十多年前兩人一次共同遇險,飄雪慕嵐受了傷,司空錦繡安慰她的話,而當時,飄雪慕嵐就是這麼回答的,竟是一字也沒變。隻因為,縱然是二十多年的分別,兩人的感情始終未變,恍如那日……
“錦繡……”飄雪慕嵐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臉,卻始終無力抬起,司空錦繡小心地拿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感受著那溫柔的觸感,終於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將這隻溫潤的玉手浸濕……
“錦繡……不哭……”飄雪慕嵐極力的動了動手指,想要替他抹去淚水,卻發現淚水越來越多。
“卿玉軒,我知道我要死了,但在我死之前,要告訴你一件事。”飄雪慕嵐依然看著司空錦繡的臉,輕輕說道,“黑魔堂……就在禦前侍衛……黑甲衛三大營裏……”
卿玉軒身子一震,低聲道,“謝謝你。”
她的手,直到此刻還在握著飄雪慕嵐的右手,源源不斷的輸入靈氣,支撐著她與司空錦繡做最後的訣別,因為兩手分開一刻,就是飄雪慕嵐撒手塵寰之時。
“錦繡,對不起,我要去了……你要替我……替我照顧好清月……”飄雪慕嵐露出一個淒婉的笑意,充滿了不舍,“清月是個好孩子,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司空錦繡淚眼模糊,卻沒有出聲,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已經咬出了血跡,一縷鮮血緩緩流下,他卻毫無所覺。
飄雪慕嵐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吃力的轉了轉眼珠,“卿玉軒……請你看在……我的份上,幫我照顧清月……我把他……托付給你了……”
她分明的看到了卿玉軒眼中的複雜,無力的乞求道,“就算你真的不想要他……也請你稍微照顧照顧他,拜托了……求你……”
她那雙充滿了希冀的目光看在卿玉軒的臉上,帶著無盡的祈求和渴盼,一眨不眨,這是一位母親,在臨死之前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的最後的祈求,也是她最後唯一放不下的願望。
卿玉軒深吸一口氣,再度加大了靈氣輸出的幅度,無聲地輕輕點點頭,就算飄雪慕嵐不說,她也會對鳳璃清月諸多照顧的,至少他們還是朋友不是?
她已經感覺到,飄雪慕嵐的氣息越來越弱,體內的經脈已經近乎完全死寂,即使是奪天地造化的乾坤神訣,此刻在她經脈中的穿行也越來越是艱難堵塞。
嘴角綻開一個感激、放心的笑容,飄雪慕嵐真摯地道,“謝謝你……”
然後她就轉過眼,溫柔地看著司空錦繡,帶著無盡的癡戀,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雖然她還有說話的力氣,但她已經不必說了,也不想說,她隻是這麼看著,在臨死之前,要將這張臉牢牢的記住,刻在自己的靈魂裏,成為烙印,永生永世,都要帶著這個清晰的烙印。
司空錦繡也不說話,任由淚水在臉上縱橫肆虐的流淌,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玉人,目光堅定,充滿了繾綣的情意,兩人就這麼定定的對視著,兩雙眼睛的凝視,似乎將彼此的靈魂也纏繞在了一起,永生永世,再不分開。
突然,飄雪慕嵐臉上掠起一陣嬌豔的潮紅,精神為之一震,突然用盡了最後的所有力量,喃喃的吟道,“期待……來生若是緣未盡……”突然身子一震,靜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