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從行棋伊始便已陷入他的布局算計之中,他其實隻是要看我到此地步究竟會如何行棋,才和我拖戰至此?
難道此人竟當真如此高明?
難道我真的不如他?
這個突如其來念頭一旦起來,竟然再也壓不下去!
章橫樰無力地看著棋盤,隻覺得心中勝算全無,長久以來的驕傲,竟在瞬息之間被打擊得涓滴不剩。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響,卿玉軒一子落下,依然是攻擊!
還在攻擊章橫樰的大龍,小尖!
章橫樰聽見了這聲脆響,但現在他的心思恍恍惚惚,聽起來卻像是在千萬裏之外,而且還是千百年之前。
竟有一種時間、空間完全錯位,極度強烈的不真實感覺……
“你到底在想什麼呢?能不能快些?是贏是輸你倒是快惺惺的啊,老是這麼拖延時間,有意思麼?隻是下個棋,又不是女人生孩子,真……讓我無法忍受!”
“娘們似地拖拖拉拉,你這棋王的稱號到底是咋得到的?”對麵傳來卿玉軒毫不留情的嗬斥。
章橫樰心頭頓時一震,猶如被人從夢中突然驚醒,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卿玉軒,眼神之中,已經是一片迷惘,還有惶恐……
現在再看棋盤上的局勢,隻覺得自己的處境已經處於危若累卵的險境,隻要對方再隨便緊一口氣,自己就完全沒有任何生路。
這麼一想,竟反而覺得對方寬宏大量,沒有對自己趕盡殺絕,給予自己保留顏麵的機會……
一切,完全就是自己不識趣的再拖延時間而已。
他的心境,徹底的亂了!
現在的章橫樰,不要再說是與卿玉軒繼續下棋,相信就算是換天罰淨峰之中任何一位棋手來,章橫樰也是必敗無疑!
他又垂下頭,看著棋盤上黑白錯落的棋子,一時間竟自萬念俱灰。
隨手將棋盤一推,深深的低下頭去,用一種哽咽的聲音道,“我……認輸……”
這句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盡都震驚莫名!
自從棋局一開始,就見到卿玉軒壓著章橫樰在打,章橫樰始終隻得招架之功,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一直到現在,棋局入了中途,而且雙方也都拋出了勝負手!
此著一出,便陷入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之境地!
生死勝敗,即將分明!
但章橫樰卻就在這時候認輸了。
仔細看看棋盤上的局勢,確實是黑子占據了相當大的優勢,而且占據了全麵的攻擊,但白棋一直防守,根基極厚。
即便求勝渺茫,但若固守下去,仍有以守待攻之餘地,未必完全沒有翻盤之可能……
不想章橫樰竟在這個時候,就已經算出了一直到終局的所有步驟?所以才要提前推枰認輸?
章橫樰茫然抬起頭,眼神中空空洞洞,突然低沉地道,“我委實不是他的對手,其實這一局本就不該開,因為在還未開始之時,我就已經敗了。”
“抱著功利之心下棋……乃是棋者大忌!心境不穩,棋局又怎能穩?青兄委實高明,在下甘拜下風,輸得心服口服。”
卿玉軒輕輕舒了一口氣,這一局勝得可不容易,心力之耗費甚至比大戰一場還要來得更大。
不過,一切仍可說是在意料之中。
自從卿玉軒開始講那個故事,章橫樰並沒有打斷她,可以說他從那個時候,結局就已注定了!
但他依然憑著深厚的基本功、頑強戰略意識掙紮到了中盤!
卿玉軒故意說出那副上聯,卻自己承認對不出下聯,正是在章橫樰心中種下心魔。
章橫樰這個人,自從他一出來,卿玉軒認清了這個人的本質,就製定了如何對付他的方案。
這個人,好名!
而且,虛偽。
這樣的性格,得失心極重。
說來章橫樰也是天賦異秉,於棋道更是幾攀極峰,少年得誌,自然難免有些自高自傲。
這本就是少年人的通病,無可厚非,卻也因造就了他刻下自視絕高,目無餘子的個性。
在這個世界上,若說還有一個人能夠令章橫樰也要心懷敬意的話,那麼,隻有明晚晴這個棋聖一個人而已。
其他人,就算九幽第一大帝重回人世也未必能令其動容!
因為章橫樰根本就未修靈力……
所以,卿玉軒雖然就隻是知道一個棋聖的名字,但這並不妨礙她杜撰出一個精彩萬分的故事來。
用明晚晴的棋道名聲,來壓製這個天罰淨峰的少年棋王!
這還隻是整個計劃第一步,一旦成功壓製住章橫樰的傲氣,讓他認識到他和棋聖之間的差距是多大,然後又乘機說出自己曾與棋聖對弈,且實力更是處於同一水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