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FTY-TWO 家暴(1 / 2)

陳凱麗很年輕,年輕到簡直不像一個母親的身份。無論是從麵容還是身材,這都是一個家庭條件相當好、保養很到位的女人才是,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環境。

一台老式的電視機,桌子上的清漆掉了一大半,掉漆的地方也全是油汙,看不到木料本身的顏色。沒有洗衣機,狹窄的屋子角落裏擺著一台小容積的冰箱,看那有點變形的冷凍室的拉門就知道是早已被廠家淘汰的產品。

房子中間是一道布簾,這樣就把內外隔開成兩間,田蓉瞟了一眼裏麵,隻有一架單人床,從床單被套的額花色和床上的幾件衣服可以知道這就是陳凱麗睡覺的地方。

那麼,外麵角落裏的一架鋼絲床應該就是張毅的床了,這個結果也在陳凱麗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得到了證實。

也許都是女人,陳凱麗終於逐漸安靜下來,開始說起家裏的基本情況和早上她看到的情景。

陳凱麗結婚很早,她家就是鋼鐵廠旁邊農村的,隻是她父母比較聰明一點,沒有老老實實的守著家裏的幾畝地,而是選擇在鋼鐵廠門口擺了一個小攤,賣一些簡易的三無食品廠家生產的小零食。

鋼鐵廠距離市區遠,但這不等於廠裏孩子不多,所以盡管隻是兩張小凳子搭起一塊門板的小攤,連遮風擋雨的門麵都沒有,但生意卻還不錯,所以陳凱麗也算是脫離了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那會兒的鋼鐵廠是很吃香的,一般的人缺少關係是想進都進不去,所以在陳凱麗的成長過程中,她一直認為這是一個異常神秘的機構,對裏麵自然是憧憬無限。

她父母從小給她的教育也是,長大了嫁到鋼鐵廠去,隻有這樣才能脫離農民的身份,才能吃香的喝辣的。

其實等到陳凱麗十八歲的時候,鋼鐵廠已經陷入倒退的境地,隻是這種狀況當初就連廠裏大部分的職工都不知道,她一個女孩又怎麼可能清楚。

後來就順理成章了,都說越大十八變,陳凱麗是絕對的好例子。小時候那個拖著鼻涕、赤足到處跑的小女孩越長越漂亮,足夠吸引到鋼鐵廠那些精力過於旺盛的青工的眼睛。

甚至沒有來得及享受所謂的甜蜜愛情,在父母托人介紹下,從認識到結婚,陳凱麗和丈夫隻用了短短一個月時間。

然後,噩夢降臨。

結婚之後,不知道什麼原因,陳凱麗一兩年都沒有懷上孩子,丈夫的壓力開始增大,特別是平時上班的時候同事嘲諷的目光和偶爾話語裏的譏諷,這些都成了家暴的最佳導火線。

雖然說不上愛情,但才結婚的時候兩口子處得還是不錯,陳凱麗也品嚐到幾分幸福的滋味,不過這一切,都從丈夫打在她臉上的第一記耳光的瞬間煙消雲散了。

丈夫的毆打一次比一次頻繁,下手一次比一次沉重。有那麼一段時間,陳凱麗甚至都不敢出門,脖子上、臉上那累累的傷痕讓她無言麵對鄰居好奇的目光。

終於,在一次酒後,丈夫痛快淋漓的暴打她一頓,然後扔下一句話。

“你麻痹的,再下不出來蛋,下個月老子就把你送到酒吧去掙錢,反正你那玩意讓人 射 進去不也屁事沒有。”

話很惡心,但是帶給陳凱麗的卻是無盡的恐懼,她知道丈夫脫口而出的是實話,她不想當一個被眾人唾棄的千人騎萬人跨的 婊 子。

反抗,不要搞笑好不好,家暴在國內可以說遍地皆是,有幾個女人敢於反抗的。更不要說陳凱麗也就是初中畢業,而且父母就在廠邊居住,她那裏敢吭聲出去讓父母跟著自己丟臉。

這看起來也許很懦弱,但卻是一個女人最真實的內心想法。為了不被丈夫扔到那種場合,陳凱麗隻能是拚命的想辦法,她被逼上了絕路。

“那你?”

看著這個輕聲抽泣的女人,田蓉沒有安慰她。對受盡無數折磨的女人的來說,言語上的任何安慰都是空洞無力的,還比不上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讓她們把心裏的苦悶痛痛快快的傾斜出來。

“然後,我還能夠又很多選擇嗎?”

舉手擦了擦眼淚,陳凱麗淡然一笑,笑得很淒慘。

一個沒什麼文化,又生活在暴力威脅之下的女人被逼急了還能怎麼樣,既然丈夫說自己是因為沒有懷孕招來的禍事,那自己就想辦法懷孕吧,這就是當初陳凱麗唯一的應對辦法。

事實證明,這兩年陳凱麗沒能懷上孩子還真的不是她的錯。

某一個夜晚,丈夫夜班,陳凱麗知道,夜班是要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去了,就算可以提前一點下班,最快回家也得是將近起點,這是廠裏長期不變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