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雪後的天氣涼爽宜人，濕潤的土地上鋪出一層淺淺的嫩綠，枯萎了一冬天的樹枝也已經開始發芽。
像長裙一樣的雪鬆撲散在地上，一名校工熟練地修剪著鬆牆。在他身後，低矮的鬆垛平整有序。
遠處，是一幢高大雄偉的白色大廈。
一群幼兒園的孩子們歡鬧地走過，附近所有的男女學生都把目光從手中的書本上移開，麵帶微笑，忘情地注視著他們。一個男孩突然停住腳步，瞪大眼睛，因為他發現了一件奇跡。緊接著第二個男孩也重複了同樣的動作，接下去的小女孩也模仿著他們向那裏凝望，而最後一個男孩幹脆離開隊伍，朝著第一個男孩目光所指的地方蹁跚著跑去，直到老師喊出名字，他們仍戀戀不舍地不肯離去。老師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才發現事情確實有些古怪——
那是一個男孩，年齡大概要比這些胸前掛著小手絹的孩子大兩倍。他趴坐在黃綠色的草地上，眼前是一台嶄新的筆記本式電腦。
老師們帶著孩子們走了。
男孩正在與電腦“對話”。他熟練地打著字：
“你知道你為什麼叫‘獨立智能載體2號’嗎？”
“因為我叫‘獨立智能載體2號’，所以我叫‘獨立智能載體2號’。”電腦把它的回答顯示到屏幕上。“沒有為什麼。”
“因為在你之前還有一個‘獨立智能載體1號’， 所以你才會叫‘獨立智能載體2號’。”男孩耐心地向電腦解釋。
“因為在我之前還有一個‘獨立智能載體1號’， 所以我才會叫‘獨立智能載體2號’。”電腦幾乎地完全機械地重複著。
“‘獨立智能載體1號’就是在你之前曾經有過的一個你。”
“‘獨立智能載體1號’就是在我之前曾經有過的一個我。 ”電腦繼續重複。“那麼那個我到哪裏去了？”
“你終於產生問題了。”男孩欣慰地寫道，可他馬上又感到難辦了。“他（在這之後男孩有一個很長的停頓）——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
“我是他還是他是我？我是誰？”
“‘我是他還是他是我？我是誰？’這叫什麼話？”男孩覺得電腦的問題很有意思，不自覺地念出聲來，同時小聲評論道。
兩道目光隨便地向男孩眼前的屏幕掃來，接著從男孩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不要再難為‘他’了， 我新研製的這個‘獨立智能載體2號’沒有自我意識。”
那是一名青年男子，他本來正與一名青年女子坐在男孩後麵說話。那名女子聽了男子的話後沒有開口，隻是衝著男孩的背影笑笑，然後把眼睛轉向離他們遠一些水泥乒乓球台。
在那裏，一個與男孩差不多大的女孩正在玩一種大型拚板遊戲，她正在把二百多塊大小相同的小塊拚成一個少女戰士的形象，認真而細致。那名少女戰士的形象，已經初具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