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騎手像是半透明的水晶雕像,在纖細的塵埃下熒熒發光。它手持銀色的長槍、騎馬沿著神祠外圍轉了一圈,然後又在牆的另一麵消失在眾人眼中,整個過程悄無聲息。但僅僅是這麼驚鴻一瞥,布蘭多就基本確定了這頭幽靈騎士的大概屬性——領地類怪物,他一瞬間確定了戰術。
他回過頭,麵對十三雙色澤不一眼睛——裏麵包含著遲疑、緊張不一而足的情緒,包括隊長虎雀在內,雇傭兵們難以避免地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他的命令。貴族千金用手捂住嘴,悶聲咳嗽了兩聲,然後她細細地吸了一口氣,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
但隻有一雙茶褐色的眼睛,明亮得好像天上的星辰一樣,沒有害怕與遲疑——她的目光還落在神祠方向,興致勃勃。布蘭多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對這位大小姐留意了幾分,謹防她一時興起就一個人悄悄溜出去了。對於這個自稱‘羅曼大人’的自我主義十足的家夥來說,似乎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就好像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什麼危險似的。
有時布蘭多忍不住想,真不知道那個素未謀麵的姑媽大人是怎麼把小羅曼調教成這個性格的,他想一般正常的家庭恐怕還真沒這個能力。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個事情的時候,因此他回過頭說道:“戰術其實很簡單,”他分開灌木,四下看了一眼,然後舉起劍指向一側的山坡:“看到那株戈蘭—埃爾森黑鬆了麼?你們到那裏去埋伏,剩下的,隻要等我將它引過來就可以了。”
就這樣?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可是……我們要怎麼做,領主大人?”虎雀不禁半信半疑地問了一句。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心想這還要人教,既然都進入埋伏圈了,剩下的當然是用不客氣,請給我往死裏打!不過這正是玩家與這些原住民的不同之處,玩家可不會管他三七二十一,總而言之先打了來再說,反正大不了就是掛一次而已。
因此他怔了一下,理所當然地答道:“這個……當然是用盡全力……”不過他忽然意識到問題之所在,於是幹脆換了一個淺顯的解釋方式:“好吧,換句話說,你們就當他是與你們有奪妻殺子之恨好了。”
奪妻殺子之恨?
虎雀怔了一下,忍不住一臉不解地問:“可是大人,實事求是地說——我的女人早就死在與克魯茲人的戰爭裏了。”
布蘭多扶額,歎了一口氣。
“那你就當他是欠了你們傭兵團一百萬托爾酬金並且不打算付款吧——”
驚!
盧比斯的雇傭兵自從成名以來,還從沒聽說過有人敢拖欠他們的工資這一回事。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有道是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此仇不報,豈共戴天?
盧比斯的雇傭兵眼睛刷一下紅了十二雙,虎雀更是把戰斧握得吱吱作響,他大聲說道:“瑪莎在上,原來是和沒信譽的安茹人一路貨色!領主大人您請放心,以瑪莎大人的名義,我們一定把那頭活該受詛咒的亡靈打得挫出屎來,好叫它知道我們盧比斯人的帳不是那麼好欠的!”
安蒂緹娜一臉尷尬地站在旁邊聽這位雇傭兵隊長大放厥詞,她作為布拉格斯的千金小姐平日裏哪有機會接觸這樣粗俗的髒口,罵聲中包含的汙濁不堪的含義幾乎要讓她暈過去了,不過還好,她最後還是咬咬牙支持下來。然後咳嗽一聲,紅著臉小聲說道:
“布蘭多,對方可是傳說故事中的幽靈騎士,我們真的能打過嗎?”少女畢竟不是像這些雇傭兵一樣是布蘭多的召喚生物,他們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她卻仍舊心懷疑惑。畢竟布蘭多的計劃實在是太簡單了,僅僅這麼簡單的辦法,那不是誰都可以對付幽靈騎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