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了?
二十年吧……
時光如沙,可曾磨滅你心底的記憶?
還記得,那曾在屋前抽起的陀螺?
還記得,那曾在林間放生的飛鳥?
還記得,那燦爛夜間綻放的漫天煙花?
往事如煙,卻又在突然間,如流水一般灌進了心裏,就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深心深處,刺痛!
是誰,一直在享受那榮華富貴,舒適安逸?
又是誰,在沉寂的黑暗深淵裏,足足待了二十年?
可曾忘掉那淒冷的夜風?
可曾忘掉那孤獨的一彎殘月?
可曾忘掉那永生不變的,來自深淵深處的,仿如死亡一般的黑暗?
怎麼能忘?
這銘心的記憶早已深印骨髓,就算化作塵煙,也永生難忘!
同樣是九黎族長之子,為何差距卻是那樣的大?
隻因轉生的那一刹那,晚了一刻嗎?
還是,因為那古老的寓言——
“我的孩子,你出生的那天,整個黎城的百姓都在呼喊著你的名字,雪痕!你是上天賜與九黎的,你身上肩負著非凡的使命……”
恍惚間,那些言語又在耳邊輕輕回蕩起來,如暮鼓晨鍾一般,猛烈地撞擊心扉。
“雪痕,你和你大哥不一樣,你不能受這塵世繁華的腐蝕……你們之間,隻有一個能做未來的族長,而那個人,便是你!”
真的,隻有一個能活著嗎?
命運不公,造化弄人啊!
還是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這近乎殘酷的現實?
可是,你們是親兄弟啊……
對啊,親兄弟……
親兄弟之間,又有什麼可嫉妒,可怨恨的呢?
雪痕忽然低下頭去,衝著那一個身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大哥!”
說不出是什麼情感,仿如多年的情懷湧上心頭,這一聲輕聲呼喚,在這沉寂的山穀中,遠遠傳了出去。
大哥……
仿佛是第一次,卻又像是,最後一次,這樣叫他。
不為別的,隻為那——
即將不複存在的兄弟情誼!
他竟然穿上了族長的傳位服飾,也竟然將骨玉權杖拿到了手中!
父親,真的都將一切交給了他?
好糊塗啊!
這樣的一個人,如何能振興九黎嗎?
仿如英雄末路的悲涼,又像是心死神傷的絕望,雪痕緩緩閉上了眼睛,一滴清淚自眼角悄然落下。
或許,從今往後,這九黎,就再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吧……
“雪痕,我的好弟弟!我們,又見麵了……”那一張肥頭大耳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與其年齡不符的滄桑,仿若這眼前的事情,真的便是一件痛苦的事。
或許,再邪惡的人,也會有其人性的一麵吧。一個人,在自己的親人麵前,倘若還不能脫下那偽善的麵具,那或許真的便是一個可悲的人。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那一雙藍色的眸子裏,漸漸回複了平靜,冷漠,也再次回到了這個人的臉上。
“不錯。”黎昕點了點頭,臉上的滄桑瞬間消逝,那一張肥頭大耳的臉,頓時又變得有些猥瑣起來,仿佛便是,天生的一般。
“我們之間,真的隻有一個能活著嗎?”淡淡的,冷冷的聲音傳來,仿佛這一片天地的溫度,也在此刻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