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輕輕吹來,像是有古老的歌謠在風中奏響。
那籠罩下來的潔白聖光,漸漸黯淡下來,消失不見。天地蒼穹,忽地一片昏暗,隻有刺眼的雪光映在眼前。那一個人深藍的眼眸,忽然望向手中的冰藍長劍。
這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劍,它有一個原本便屬於它的古老名字。
魔劍,離淵!
“現在,沉睡吧……待到醒來之時,便是這世界顫栗之日!”
心底,那一個嘶啞的聲音再度傳來,帶著幾分猙獰與渴望,卻又仿佛本就是自己深心深處的想法,無從抗拒。那一個人,緩緩往前踏出幾步,在那一個寒冰王座上,緩緩坐了下來。
千年的寒冰再度凝結,將那一個身影冰封其中,隻是那一雙冷然的眼睛,卻是依舊往外散發著凜冽的寒光,縱然千年寒冰,也是無法冷卻一絲一毫!就像自亙古以來便存留下來的渴望,千年來從無改變……
南疆,焚香穀。
山河殿上,李洵灼熱的目光緊緊凝望著高堂上那一張桌椅,那是焚香穀穀主的位置,而今,雲易嵐卻是將它讓了出來。李洵的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渴望,然而渴望的背後,卻又暗藏著幾分焦慮。
身為焚香穀大弟子,這本便是屬於它的位置,隻是時間的早晚而已。要說覬覦,恐怕不大適合。但要說沒有渴望,那又是自欺欺人了,穀主之位,誰不想要?焚香穀也是正道大派,做了穀主,無論名氣地位都要尊貴許多,這本不是李洵必然所求,卻是他必然所求中不可或缺的東西。或許當了穀主,那一個有著絕世容顏的女子就會正眼看自己一眼了吧……
李洵心中雖是渴望穀主之位,但畢竟也是跟隨雲易嵐多年的人,心中對這個師父是又敬又怕。如今正道大昌,邪魔辟易,正道三派中老一輩人物又盡皆辭世,這對於焚香穀本是絕佳的機會,然而雲易嵐卻要讓出穀主之位,讓自己來接管,這也當真是奇怪了!
李洵百思不得其解,卻也無可奈何,無端受這穀主之位,心中自是有些戰戰兢兢。是以三天過去,他每次來這山河殿中,卻都是不敢登上高台,在那穀主之位上坐下。如今,已是第四天了……
厚重的大門早已關上,那一雙灼熱的眼睛,始終注視著高堂上那一把桌椅,恍惚間,似是看到了自己坐上去一呼百應的場景。那一個人的臉上,忽然笑了起來。緊接著,又像是回到了現實之中,笑意逐漸冷卻下來,隻是那一雙眼中,卻是依舊充斥著渴望,喉嚨深處,就像是有什麼輕輕哽了一下。他像是下了最後的決心,緩緩抬步往高堂之上走去。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在大殿上回響,李洵隻覺心中一陣緊張,似是連自己的呼吸都快到嗓子眼了。
一步,兩步……
本是幾步階梯,卻仿如過了一個世紀。
那一個人,終於緩緩登上了高堂,隻是那張臉,卻是已經蒼白得有些可怕,仿佛剛才的事,便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
李洵緩緩伸出手去,在那古樸桌椅上輕輕碰了一下,像是試探,又像是害怕似的,又立刻收了回來。一會兒,又是緩緩伸了出去,在那樸實無華的桌椅上輕輕婆娑,仿佛那便是他此生最珍貴東西。
忽然,“吱嘎”一聲,門被緩緩推了開來。
李洵臉上一驚,手趕忙縮了回來,轉頭看著殿門方向,卻是一名焚香穀弟子急匆匆跑了進來,道:“李師兄,青雲門和天音寺的道友已經來了……”
李洵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聽得“李師兄”三字,臉上卻是微微怒道:“你是新來的嗎?懂不懂規矩?”
那弟子臉上錯愕,瞧得李洵臉上神色,頓時低頭道:“弟子知錯,請李師兄……不,請穀主饒恕……”
聽得“穀主”二字,李洵頓覺如沐春風,全身說不出的舒暢,他麵目含笑,看著堂下弟子,大手一揮,道:“你去吧,此事我自會理……”
那名弟子應了一聲,急急退了下去。空曠的山河殿上,又隻剩下李洵一人了,他轉頭看著那一張桌椅,卻是神色複雜,好一會兒,似是歎了口氣,轉身往堂下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