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淚竹,花開一瞬,開過即敗,從此生命相謝,再無過往未來。
這便是淚竹。
縱然百年寂寞,也有刹那芳華,死而無憾。
“嘶……”
寒光再現,驚豔一劍。風依舊,雲依舊,蒼茫天地依舊。而那漫山遍野的淚竹,卻是齊齊靜了下來,仿如無聲地幽咽。西風烈烈,一截竹枝緩緩飄落,悄然地,無聲地,落地。
刹那,即是永遠。
“嘶……嘶……嘶……”
長劍當空飛舞,斬斷的的竹枝如柳蒼飄絮,散落一地。又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散落在地的竹枝,在大地上無聲地彙成了一個“情”字。忽然,一道劍光橫空而過,將所有的竹枝都在一瞬之間斬成了兩段。情依舊是情,卻是自中間清晰地斷了。
斷情……
“雪琪,你怎麼了?”文敏看著那滿地的竹花凋謝,又看著那一個人手中欲息還怒的冰藍長劍,疑惑著輕聲問道。
陸雪琪臉色蒼白,胸膛急劇起伏,一動不動地盯著地上那一個斷了的“情”字,如癡如夢,如怨如訴。許久許久,那一雙黯然神傷的眸子裏才像是有了一點色彩,卻是並未去看文敏,而是有些癡癡地道:“他……變了!”
“他?!”文敏臉上微微一愣,繼而像是明白了過來。她看著陸雪琪蒼白的臉色,微微遲疑了兩秒,這才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雪琪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努力用平靜的語氣緩緩道:“他……他殺了李洵,還毀了焚香穀……”
那話聲中刻意保持著平靜,然而說著說著,卻又像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抑製地顫抖了起來,聽上去仿佛有難以言喻的淒涼與悲傷。
“什麼?焚香穀……”文敏臉上一陣錯諤,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著陸雪琪臉上的神色,後麵的話聲忽然止住了。她看著那一個在風中顫抖的身影,猶疑著輕聲安慰道:“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就算焚香穀……焚香穀真的毀了,也不一定是他做的啊!”
“師姐,你忘了,這世間,隻有玄火鑒才能召喚出八荒火龍麼?”陸雪琪看著陰沉的天空,淡淡地道。淡漠的語氣,卻似有難言的暗傷。
“可是……”文敏微微遲疑道,“玄火鑒乃焚香穀至寶,而且據說三百年前就不知所蹤了,又怎麼會在他手上?”
陸雪琪微微搖了搖頭,道:“玄火鑒一直在他手上。當日在萬魔古洞,他曾用玄火鑒救下我一命。這件事,我並未和師父及諸位青雲道友說。”
聞言,文敏仿若明白似的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遙遠的天際,又看向風中的陸雪琪,輕聲道:“那……雪琪,你呢?有何打算?”
“他們下一個目標,或許就是青雲門了……”
陸雪琪看著慘淡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氣。她忽然低下目光,看向地上那一個斷了的“情”字,臉上帶著幾分慘淡的笑,決絕而又堅定地道:“師姐,你不用為我擔心,在青雲大義麵前,我知道如何取舍的……”
文敏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那一個斷了的“情“字上,恍惚間,她似是明白了那個人的心意,卻又自心間,不由地輕輕歎息了一聲。
恰在這時,一名小竹峰女弟子的聲音從山下傳來,緊急中帶著幾分忐忑。
“首座師妹可在?”
“在。上來吧。”
陸雪琪輕輕應了一聲,臉上又恢複了一貫的從容冷漠。她轉頭向文敏示意道:“師姐,我先去了。”說罷,轉身往山下行去,那名小竹峰弟子正急急忙忙抬步上來,看到陸雪琪,頓時停下身道:“首座師妹,通天峰的常劍師兄剛剛派人來過,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商量,要你立刻前去。”
“知道了。”陸雪琪微微點頭,平靜地道:“你先下去吧!”
那名弟子得了令,頓時往來路而去。陸雪琪看著遠處漆黑如墨的蒼穹,微微沉吟了一會兒,這才化作流光,往通天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