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客房。
練殤安靜地坐在桌邊,撫摸著一個空的茶杯,回憶著往事。
十年前淩寒斷然離去,練殤黯然,拒絕皇室求親,與南簫哥哥情斷義絕,一心投入家族事業。
八年前父親離世,悲痛欲絕的練殤不忍有負父親重托,接過重擔,慘淡經營。
怎料,被叔父奪權軟禁的恐慌,被下藥的絕望,籠罩了練殤整整七年,她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全是因為淩寒的那句“汝願信吾,定不負卿!”
曾經以為她的人生就這樣了,不曾想數月前,叔父卻解除了對自己的監禁。
練殤仿佛看到了希望,本以為是叔父良心發現,卻是雪家末日臨頭,整個雪家亂成一團,不複當初情境,叔父不知所蹤。
練殤內心滿是對父親的歉疚,遣散了府中仆從,隻剩靈筠陪伴在側,眼睜睜看著雪家變成一具空殼,一地銀霜,一片火海。
什麼癡心情愛,什麼家族責任,在二十五年的生命裏,都已經走到了盡頭。
這些情景,縈繞心間,仿佛昨日初曆般清晰可見。
練殤收斂心神,摸索著熄了燈火,走向裏間。
轉身的練殤沒有發現,隨著房間變暗,房門上清晰地映出了一道身影,見房中燈滅,那身影也默默轉身離去了。
不覺已在將軍府住了月餘,而尋找淩寒的事卻沒有半分進展,好似這個人從沒在東原出現過,而十年前淩寒的留書明明交代他去了東原。
七月流火,天幕漸漸隱去了夕陽的霞光,微風沁著絲絲涼意傳送著清爽,傍晚的將軍府更顯恢宏。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遠處望亭沿下,琴湖中央,撲騰而起幾隻白色水鳥,齊飛而上,斜入雲霄。
心緒逢搖落,秋聲不可聞。?
練殤已在廊下站了許久,感受著天色逐漸褪去明媚的,心中的急躁略微平靜,胸中也不那麼憋悶。
“姑娘,咱們回吧!”
身側侍女輕聲喚道。
“嗯。”
二人沿著回廊走向了練殤居住的客院。
練殤掏出了淩寒的玉佩,“我該何處去尋你?”
可能是累了,練殤有些昏昏沉沉,原本在顧尋的調養下漸漸好轉的身子也有些沉重起來,於是早早地睡下了。
早出晚歸的顧尋也回到了將軍府,來到客院,發現練殤已經歇下,就沒再打擾,轉身走向了淩君則的書房。
“阿尋,你老實交代,你莫是喜歡上那個練殤了?”淩君則一把揪住顧尋的領子,不問出內情不罷休的樣子。
“休得胡言,我答應練殤姑娘助她尋友而已。”
顧尋拂開淩君則。
“君則,借君符一用。”
“幹嘛?”
“探戶部,盜溫玉!”
“啊!”
淩君則仿佛被嚇到,嘴巴長得能塞下那橙子。
顧尋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把玩的香橙,拍了拍淩君則的肩膀。
能夠看到戶部的戶籍和出入境紀錄或許會方便一些,如果那個淩寒真的在東原待過,會有痕跡的。
他不想再看到她如重傷初醒時那般生無可戀的絕望表情,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個醫者,醫者仁心。隻是連顧尋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心中,這兩方麵孰輕孰重。
淩君則發覺顧尋並非戲言,斂了隨意姿態,從身上取出一塊玉玦,鄭重地遞到顧尋手中。
“我不多言,你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放心,我有數。”
顧尋收下玉玦。
“太和溫玉我來想辦法,真是交友不慎啊,我是欠了你的。”
後兩句是淩君則的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