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傳聞,南法王鍾帝江有大象一般結實的身材,雙手握一對銅錘,有九牛二虎之力,萬夫莫當之勇。傳聞畢竟隻是傳聞,杜明月就從來不相信,任何一個人,武功再厲害也有極限,肯定不會超過人類的範疇許多,那豈不是成了神仙!
但這誇張的說法說明他的確很厲害,所以杜明月不敢輕舉妄動,大仇未報,不能那麼快就成仁,直等得曹珠和鍾帝江談了一會兒閑話相繼離去後,才悄悄地退了出來。
他記住了那座宅子的位置,卻不知他們嘴裏說的海盜是什麼貨色,決定明早跟蹤他們,也不找客棧休息,就趴在不遠處的高簷上盯著那座宅子。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宅子裏傳來了一聲門響,正眯著眼的杜明月一下子睜開眼,隻見鍾帝江推開大門後左右看了看,帶領著背上還背著一個包裹的曹珠往東而去。
杜明月一路跟蹤,隻見他們走了不到四裏路,在一個路口處向北而上,一直登到了一座小山之上。
遠遠地看著那座山上,能見到有兩座塔佇立在山頂,那模樣就像自己的雙鐧倒插在上麵一般。
上山的路上,都是些鴿子蛋一樣圓滾滾的石子,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雨水的衝刷,才磨得那樣光滑,一腳踩上去“嘩啦嘩啦”直響,杜明月不敢跟得太緊,以他的輕功完全可以不發出一點聲響,他是怕從山上往下看會暴露自己,幸虧還有一些矮樹,要不然真的就一覽無餘了。
杜明月小心翼翼地透過還未從冬眠中睡醒的枝條,見雙塔下麵站著二十個怪人。
說他們怪,是因為他們的裝扮不像中原人,穿著金甲銀盔,手裏提著單刀,倒像是兩國交戰的異族部隊一樣,打量著上來的一男一女,杜明月也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當中有一個似乎穿著倭寇的服裝,一把倭刀插在腰間,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杜明月沒有見過倭寇到底是什麼樣子,雖然聽別人描述過,但他不敢肯定眼前這些人到底是不是倭寇,隻見當中一個身穿緋袍,腰纏玉帶,頭頂一個有鍬形前立的頭盔,像是這群人的首領。
“千斤猛南法王,您可終於來了!”那個首領模樣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說的是中原話,而且沾了點南直隸的口音。
“不好意思啊,五峰船主,老夫被些瑣事情耽擱了!”鍾帝江說道,態度謙虛誠懇,伸手接過曹珠遞上來的包裹,當著眾人的麵打開遞上前去,一個提刀的小卒將包裹接過。
“這些玉盤茶是老夫送給五峰船主的一點心意,希望五峰船主不要怪老夫遲到之罪啊!”
那五峰船主見是蒙古大帝皇宮中才能享用的佳茗,頓時眉開眼笑:“鍾法王抬舉在下了,我哪裏敢怪罪於您啊?咱們又不是第一次交往,何必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呢!”
他嘴上說著,卻將包裹重新包起來,交給身旁的手下收好。
鍾帝江見狀,哈哈大笑道:“此次我們與徽王合作,就是想借五峰船主的關係,糾合倭寇和海盜的力量,迫使大明朝往這裏派兵,這樣的話,駐紮在北線的官兵就會大大減少,對我們在此入主中原大為有利。到時候得了天下,自然少不了汪船主的好處,總比你周旋於倭國和番夷之間要有前途吧!”
五峰船主哼了一聲,說道:“虧我還對朝廷抱有極大的期望,當初我也想建功立業,棄惡從善,也曾為了表明立場,幫助官府那些散落在兩海的海盜。奈何這‘片板不準下海’的禁海令,讓我犯了殺頭的大罪!”
杜明月終於聽明白了,原來這個叫五峰船主的徽王,是海上的一個大霸主,名叫汪直,靠與倭國走私弗朗機等軍火和向暹羅等國販賣違禁的絲棉等貨物一步步做大的。
聽說他的船很大,可以容納二千多人,甲板上甚至可以騎馬馳騁,朝廷多次派兵圍剿,大多以失敗告終,這進一步增加了汪直對朝廷的憎恨,變得更加肆無忌憚、目中無人,可是此刻他怎麼會同獅駝山的人在一起,難道他的野心真的是做皇帝?
隻聽鍾帝江哈哈大笑:“自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明皇帝一心修道,不理朝政;首輔嚴嵩專權誤國,結黨營私。能撈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才是王道,有自己一方的強大勢力才是根本,還怕他個昏君治罪?”
“鍾法王說的是啊,想我五峰船主在日本平戶的時候是何等威風,哪裏是在中原一般被人罵做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