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般恨我?”男子不請而坐,在她對麵坐下後,取下皮手套烤火。
女人看著一身雪霜的他,淡淡道:“這世間是否有子承母業一說?”
火焰熊熊燃燒,兩人目光相觸,原來數年不見的兩人之間竟夾雜著一觸即燃的戰火。
“沒有。”他那雙露在金色麵具外的眸子泛著紅色的血絲,顯然已經好幾個夜未睡上好覺了,梟國征兵八十一萬人之多,他又如何能睡得好呢。明顯,帝寒是要攻打夜神為梟後和兒子報仇。
女人從身旁拿了一根木柴丟到火堆上,淡笑道:“沒有?沒有幹嘛帶七歲的他去燕京城?哦,難不成把他弄到蒼茫山山洞中訓練成殺人機器?”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偏激?”他的聲音很小,也帶著一絲關愛,但在她耳中卻成了譏諷、嘲弄的代名詞,她想不明白真性情的自己為何成了如今這般境地。對生命中每個階段遇到的人和職責,都付出了全責,甚至忘卻了生命。可到頭來自己卻成了所有人心頭的一根刺。
“你帶他去軍營學實地戰術?他還是孩子,應該給他童年,而不是像我這般。”女人怨恨的拿起鐵鉤撥弄柴火,搞得灰飛“轟”的隨著火苗騰起,他忙縮了縮手。
“你不是說你沒真正的童年嗎?在這深宮玩了幾年,還不夠賠償你缺失的童年?”他一邊用放在一旁的皮手套撣身上的灰,一邊看向宅子中,吼了聲:“嬤嬤,叫人打把傘,弄點吃食暖暖胃。”
“是,太子殿下。”年歲最長的宮婦陪著安寧君依在窗畔看著兩人,突然聽到使喚,喜從天降般對著安寧君挑了挑眉。
安寧君那哭得眼淚鼻涕長流的苦澀模樣,立馬有了一絲笑意,“什麼吃食?”
嬤嬤神秘兮兮道:“奶酒和鹿肉最適合這個季節吃了。秋天有人送了鹿腿來,娘娘一直舍不得吃,正好今兒吃。”
安寧君指著湖中央道:“可以吃那湖裏的魚嗎?”
“好。冰魚味道鮮美,烤著吃肉最嫩了;而雪電魚拌著芥末吃,嫩而辛辣;極地湖蝦用桂花酒浸泡,也不錯。”
安寧君聽著嬤嬤的介紹,吞了吞口水,他在太子宮聽都沒聽過這些吃食,於是非跟在嬤嬤身後進了廚房,稱要看雪原狼抓魚。
薛夢和其餘幾宮婦在雜物間取出了一把黑色繡暗龍紋的大傘,謹慎而小心的抬出房子,撐開後插在院中一雕刻著金蟬的石墩子中。
接而又抬了幾架矮幾,放上銀盤、酒具、果盤,隨著宮婦們從廚房端出生鮮水果、酒水瓜子後,郝然一幕冰原度假景象。
“今兒可否請你合奏一曲,應應景兒。”金色麵具下的嘴唇輕啟,那玉手便從寬大的袖袍中抽出了一隻白玉簫,接而拿出一本黑色的琴譜拋給對麵的女人。
她隨即放下手中的鐵鉤,輕輕一抓,見黑色皮殼上用鐵印打著似有若無的三個字 :慕思曲。接而饒有趣味的解開金線,看著詞曲分列的排版就笑了起來。“當真好創意。”
“你別笑話我這個外行人的編曲作詞,而要看內容,體會詞曲之中的意境。”他說完就從矮幾上端起一杯熱乎乎的奶酒,喝了口後就自行吹著玉簫,等她看完琴譜好合奏一曲。
一曲畢,他用筷子夾起一條極小的雪電魚吃下,接而漱了漱口,“叫人拿琴?”
“嗯,你叫人送的琴,我一直沒用過。今兒就撫琴一曲應個景兒,改了你的調,可別怪,當二重奏。”一說起琴曲,她就變得鮮活幾分,而不是對任何事都冷眼旁觀的局外人般老氣橫秋。
一架五弦琴送了出來,擺在矮幾上,她搓了搓手,拿起琴譜走到琴前,又快速的瀏覽了一遍琴譜,便將之放在身畔的架子中,“獻醜了。”
撩撥心弦的紅燭夜,蝴蝶刀劃破美人羽。
遙聞鼓點夜降雪,祭出冰槍赤戟九節鞭,哦,還有雙刀和那勾魂索。
又一輪殺戮,英雄聲吼震天響。
那首戰歌繞耳旁,君不見思量。
國土疆域怎可失,誓死衛國保邊疆。
音蕭瑟、魂恍惘,
戰旗飄搖壯誌酒,
不畏嚴寒守疆土,
君不見燭映淚眼盼。
歸期渺茫,渺渺無望!
……
她那素手因久不碰琴,讓弦勒得生疼,一曲畢便拿起方才撩撥推打的右手手指細細看去,才發現已經起了水泡。
太子殿下將玉簫收入袖袍,淡淡道:“你未調過弦?這高亢的聲調將簫聲全部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