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自古有之,每遇自然災難、兵禍,朝廷救治不及時,百姓為了生存,被迫背井離鄉,逃往深山大澤,覓一棲生之地。
時至今時,各地天災不斷,又時逢黃巾之亂、苛吏暴政,流民之疾更是嚴重,規模之大,如蝗蟲過境,危害甚深。
當然除了天災、兵禍、苛捐雜稅,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也不得不提,那便是土地兼並。
土地,農民賴以生存的活命之本,可隨著苛捐雜稅、強取豪奪,土地愈來愈集中到少數大地主、官僚手中。尤其是災年,為了活命農民變賣自己的土地和房產淪為佃農。如果再加上兵禍,沒有土地無法生活的百姓,便成了流民中的主力軍。
而隨著流民愈演愈烈,隨之帶來的社會動蕩,往往就是王朝傾覆的一個先兆。可作為小農之國,土地又向來是人人貪戀之物,兼並便成了一個難以治愈的頑疾,各位朝更替。
如今日並州,不過才易主月餘,尚未穩固,土地之事,便以被很多有心人看上了,不說本土豪強不會放任手中土地被奪,就是新興勢力,也在緊鑼密鼓的往自己口袋中塞取利益。
“兩萬頃??沒想到麟兒如此厲害,這才短短幾年便為家中弄了如此多土地,怪不得這些年西河、溯方的土地難弄了許多,原來都去了麟兒手裏……”書房之中,薑麒雖然將手中文書擲地之情帶著怒火,可屋中的人都是他長輩並沒有以未然,相比起兩萬之數,他們更熱衷,當即薑祥就脫口而出。
“那舅父以為是多了還是少了??”見在座者都沒有看清事情的嚴重性,薑麒不怒反笑道。
“自然是少了!伯孝乃並州之主,並州之地數以千萬,區區兩萬之數怎能算多,更何況府中家眷皆需供養,如若沒有土地,家中如何過活,眼下不是世家,就是普通豪族那家沒有良田千頃……”對於薑麒的驚訝,薑祥任然不以為然,隨後無所謂的回答道。
“良田千頃……真的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眼下流民四起,餓殍遍地,朝廷朝不保夕,沒想到舅父也如世間不仁者般,以百姓為芻狗……”對於世間的麻木不仁,薑麒早看在眼中,可他未想到自己家人也是如此,聽言不禁搖頭道。
“伯孝是否太過認真了,在洛陽是我族中也儲蓄了很多良田,這也很正常,凡世間大族無有不如此,就說當年起兵之時,如若族中沒有良田,哪有錢糧供給子弟兵??”看薑麒很是重視著土地的問題,薑海也有些納悶了,隨後同樣不理解的說道。
“既然舅父都如此說了,那麒敢問,如若世家大族都如我薑家般不斷兼並土地馴養勢力,將來有一日我薑家失勢了,會如何??”一點蠅頭小利,隻看眼前所得,薑麒失望透頂,隨後反問道。
“那伯孝什麼意思??”不得不說,薑麒的反問是值得思考,哪怕心中都有言薑麒小題大做,可薑海還是順言道,希望以此知道薑麒的目的。
“著便是今日侄兒請三位叔父來的目的,麒希望三位舅父帶頭退出手中兼並而來的土地,更勸服族人也將手中土地放給官府,麒也不讓族人吃虧,官府會以合理價格回購所有土地……”明人麵前不用虛與委蛇,薑麒直言不諱道。
“什麼!!伯孝你讓我們將手中土地都交出了,土地就是根,那沒了土地,家中以後怎麼辦!伯孝!你可是並州牧,族人一直支持你,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怎麼眼下得點實惠了,還要退出來!你怎麼胳膊肘向外拐了,再說了並州那麼多土地,怎麼就偏偏不能讓我們多得一點,這些年我們可都知道,你將土地都分給了流民,而且稅賦是一減再減。就不明目了你對賤民都那麼好了,為何偏偏為難我們……”百事利為先,眼下薑麒的要求莫過於虎口奪食,當即暴脾氣的薑喜就不答應了。
“是呀!伯孝你在想什麼哪?難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世家子弟,天生就是淩駕於市井之上。再說眼下亂世當前,正是擴充自己實力之時,什麼是實力,那就是糧,隻要有了糧幹什麼不可以。可要想有糧,你就必須有地,如若你把好地都分給了百姓,雖然是能收稅,可你收的再多,那也沒有地是自己的來的多呀!你怎麼糊塗了……”不止薑喜,在幾兄弟中最醉心錢財的薑祥如今手中握著的地最多,剛開始還以為薑麒會讓他們停止並購,沒想不但要停止,更還要將肥肉吐出來,怎會答應,當即便接話反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