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泊桑向福樓拜抱怨生活枯燥沒有樂趣時,福樓拜在給他的回信中說道:

總而言之,你似乎十分懈怠,而且對我也略有不滿。因為是我天天督促著你,使你不能盡情玩樂。

我的好朋友,我懷疑你是個不圖上進的混混,總是想著劃船和運動。我的醫生朋友告訴我說,有教化的男人不需要太多的運動。你該知道你必須及時努力。你是個天生的詩人,還不趕快努力地寫東西!其他的一切都是空洞的,你一心想著玩,又要擔心你的身體,你滿腦子的心事。其實,隻要你好好利用你的假期,健康就沒有問題了。這是我從哲學方麵,或個人的經驗領悟出來的。

你總是抱怨你的生活和工作不如意,這一點我非常理解。但是每天從下午5點到第二天的10點,你不必工作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專心地思考,這不是很好的精神寄托嗎?

人的一生中,最光輝的一天並非是功成名就那天,而是從悲歎與絕望中產生對人生的挑戰,以勇敢邁向意誌的那天。我的好孩子,打起精神來吧!你一定要勇敢地站起來,麵對現實,隻有這樣才能取得成功。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就快點振作起來吧!你有什麼理由這樣垂頭喪氣呢?你的缺點是沒有原則,做一個文學工作者,隻有一個原則——為文學付出一切。你的一生是為文學而活的,成功或失敗,完全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

福樓拜雖然不斷地言傳身教,但是實際上,福樓拜也隻能和布耶一樣,鼓勵他從文學上努力。莫泊桑真正得益於福樓拜的,不僅是福樓拜引導他與名作家接觸,更重要的是,他能因此結識很多報紙編輯和發行人。

1884年,莫泊桑致喬治·桑的信中便提到,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福樓拜府上高朋滿座。莫泊桑就是在這裏結識了那些老作家和社會名流。其中如俄國小說家屠格涅夫、法國小說兼戲劇作家都德、優秀的貴族藝術史家龔古爾,還有著名的文藝理論家和史學家丹納。當時社會的寫實主義之所以興起,便是丹納的推動。也有年輕的作家,如詩人卡居勒·孟代斯、發行人查潘特,以及小說家埃米爾·左拉等,繼龔古爾和丹納所主張的寫實主義派之後,這批年輕的作家自命為“自然主義派”,在《福樓拜家的星期天》中莫泊桑有如下的描敘:

第一個來到的往往是伊萬·屠格涅夫。他像親兄弟一樣地擁抱著這位比他略高的俄國小說家。屠格涅夫對他有一種很強烈並且很深厚的愛。他們相同的思想、哲學觀點和才能,共同的趣味、生活和夢想,相同的文學主張和狂熱的理想,共同的鑒賞能力與博學多識,使他們兩人常常是一拍即合,一見麵,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一種與其說是相互理解的愉快,倒不如說是心靈內在的歡樂。

……

過了一會兒,都德也來了。他一來就談起巴黎的事情,講述著這個貪圖享受、尋歡作樂並十分活躍和愉快的巴黎。他隻用幾句話,就勾畫出某人滑稽的輪廓。他用他那獨特的、具有南方風味和吸引人的諷刺口吻談論著一切事物和一切人……

……

接著來的是左拉。他爬了六層樓的樓梯累得呼呼直喘。一進來就歪在一把沙發上,並開始用眼光從大家的臉上尋找談話的氣氛和觀察每人的精神狀態。他很少講話,總是歪坐著,壓著一條腿,用手抓著自己的腳踝,很細心地聽大家講……

在那個年代,沒有任何一位新崛起的詩人或作家,有莫泊桑這麼好的起步環境。《文學共和國》雜誌編輯卡居勒·孟代斯受福樓拜之托,在1876年3月、9月和10月的月刊中,刊出莫泊桑的幾首詩。福樓拜運用查潘特夫人的影響力,使查潘特出版莫泊桑的作品。左拉等一群朋友也都盡力幫他的忙,替他找稿子的銷量,使他能自食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