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我去你媽的輪值欺人太甚!”

“今日你爺爺我不打落你牙齒老子就當眾脫褲子!”

“也得看看你個弱雞有沒有這個本事!”

“哎!好啊好啊好啊老李你脫褲子叫上我捧場啊!”

“我呸!你胳膊肘往外拐呢?!”

臨近正午的訓練圍場此時人聲鼎沸全在舌戰,卻無一人在操練——全撅著屁股往圍成一圈的人群裏擠呢。一些擠不進去的隻能跳腳,眼巴巴地張望裏麵情景幹著急。

“兄台,請問這是在做什麼呀?”一個笑眯眯的聲音響起,被拍肩膀的那位漫不經心轉頭掃了來人一眼,隨意道:“一看就是傷兵營裏的吧?連你們也來看熱鬧咯……南北壘第八次為駐守操練的營地吵起來了。哎這次可是大爆發!兩位大爺說好要對決輸贏來分配位置呢!要不要下注賭兩個指揮使誰贏啊……”話頭一轉鄙夷道,“看你黃臉癟眉病秧子的,別湊熱鬧了,小心擠掉半條命!”

“嘿嘿,是是是。多謝你關心啊……”黃臉癟眉裴小兵點頭哈腰,順手牽了燕辭楚腰帶把他扯過來,一把拽下他代表鮮克王府身份的雕龍玉牌往那位發揮娛樂八卦精神仍不忘“關心”她“去掉半條命”的某人麵前一塞,“您說,這能不能保我性命啊?”

語氣很憂心,態度很小心。

那兵接過看了一眼後瞪大眼睛開始退步,忙雙手顫抖奉回,看那纖纖玉指貼著眾人腦門時不時往人眼前晃一晃,眾人唯唯諾諾讓開一條道。

裴辭開始感歎強權的味道真是好——噢好吧,忘記自個兒也是個公主了。

對決的兩人中一個自稱指揮使張龍的跑過來控訴,見禮後什麼“都是都虞候大人的安排李固那和我平級的營指揮使卻過來撒野”,什麼“硬說是我給都虞候大人送禮選好地方享受”,什麼“竟罵我狼狽為奸我不堪受辱遂決意公平競爭不想驚動了世子著實愧疚”雲雲。

倒是占據了情理讓人挑不出刺。

裴辭若是什麼也不知道或許就相信了,但她在宮外這些年布置的線已遍布南北:販夫走卒老人小孩,一絲絲的滲透也能讓她需要時便取得聯係:心中有乾坤。

就算沒問燕辭楚,這兩天也知道了他看似統帥燕壘軍實則占個虛名——燕帷幄在管。鮮克王說是體恤他事務多,讓燕帷幄分擔一些,不過是心疼失散的兒子分點實權給他,也好讓燕辭楚不會獨大。

果真他對隱隱擔起嶺南封地的兒子權勢不放心。

裴辭歎金殿無真情。

燕壘軍內原先分北壘軍主巡防、南壘軍主守城,別處另有朝廷兵馬司與封地治下的城鎮兵營。如今二者卻是輪流來的——防止一方勾結獨大。

燕帷幄來後掌權北壘,南壘似乎燕辭楚較為上心。那都虞候不知是誰的勢力,編排布防時將二者對調又接連幾個月不換,而邊防臨近別版納叢林氣候惡劣難忍——邊防軍自然心生不忿,如今特地奔走數日回軍對峙要求換防。

其餘的她便不清楚了,因著不敢觸碰實權便不知曉內幕,往日看似隨意的扶貧救濟或玩樂也部分是為了培養線人打探消息——她不能有一天不明不白死於未知。

不滲透勢力於朝廷和軍隊卻是因裴辭清楚必有人暗中盯著,等著錯處來臨指責她:覬覦大位!

就算裴皇寵愛也會有人彈苛指責玄戈公主居心叵測——你看她連封號裏都有個“戈”字啊“戈”就是長槍啊長槍就是兵器啊你看是不是蓄意謀反啊司馬昭之心哎喲喲!

……哎喲,他忘了這是誰給的封號了。

裴皇還是愛重她的,她自然不會被有心人利用令他落入兩難。

——

還有什麼比後宮內原本應不問政事專心繡花的深閨公主野心勃勃想掌實權更可怕的嗎?

其實還有比“弱公主爭皇位奪嫡大戲”更可怕的。

“本世子掌管燕壘軍多年,從體製改革後倒從未聽過連續八個月駐守一地的說法,我大哥真是管理有方。不過出了差錯可是擔待不起的……”裴辭聽燕辭楚語氣淡淡開始打官腔,一番話下來眾人麵色惶恐怕擔罪責。他話鋒一轉又道:“軍中鬥毆自要領罰,可競爭有助提高士氣,且繼續比吧。但加個彩頭,輸了的,賞個八十棍,獎個伍長做。”

燕辭楚麵色不虞卻微笑,看起來真像是興致勃勃,讓人擺椅打算親督結果。

八十棍下來能否活命不說,貶成伍長便把多年處心積慮安插的釘子打回原形。殺雞儆猴的同時,不殺那指揮使也不會逼到狗急跳牆……燕辭楚真是好獎賞。

不過前提是李固勝。

他怎麼確定李固會勝的?

裴辭開始打量李固。

剃光了頭發,渾身肌肉油亮發達,青筋暴起滿麵漲紅,眼神幾欲殺人的指揮使李固其實看起來好像比“比奪嫡公主可怕的燕世子”更可怕。

裴辭托著下巴想。

至於為何她知道李固渾身腱子肉發達勇猛是因為打架打到脫衣服了啊嘖嘖嘖……

燕辭楚突然回頭微笑,神情不懷好意——你眼神真夠直勾勾的。

裴辭眼觀鼻鼻觀心——大家都是男人嘛哪有直勾勾的說法。

燕辭楚挑眉,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後扭頭觀戰,手一伸遞過一個杯子——這是要裴小廝續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