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看見一個錦衣玉麵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舉著自己寫好的詩句朗聲念了起來:
“牽牛迢迢夜長長,心係織女渡銀河。”
內容且不說好不好,單從詞句構造上來看,也算是工整的。
白落裳飲著酒,不一會兒就見有侍女將男人寫好詩句的紙收起來,送到閣樓上去。
不一會兒,那男人作的對句就送返回來,似乎是未能得到那位還沒露麵的花魁娘子的青睞。
那男人臉色有些不好,搖頭歎道:“姑娘才學過人,隻怕今夜又無望了。”
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很快又付了錢,買來一張紙。
白落裳打量起那個男人,瞧他的衣著打扮,想來是一個家底豐厚的富家子弟,這區區十兩自然是看不進眼的。這時,又有另外一個衣著不凡,樣貌出眾的男子站了起來,不甘示弱似得大聲念道:
“相見時難難難難,欲求一夜不獨眠。”
白落裳端著酒杯的手抖了抖,忍不住拿眼睛去瞪那人,足足一草包。
不出意料,這句詩也被毫不留情地返回來。
接下來又有人念道:
“青鸞銜書入玉樓,紫鳳相迎合歡宮。”
“一枕清風催人寐,落筆生風淑女花。”
下麵還有很多很多,但沒有一句能博得美人一笑。
但在那一群男人當中,還是有一兩個能讓白落裳忍不住看兩眼的人。
就比如此刻,一個麵目粗狂,氣勢威嚴的大漢突然跳了起來,動作大得讓人以為他氣急敗壞,準備動手,但他卻隻是用力地舉著自己的宣紙,粗聲粗氣地念自己寫的東西:
“夜來無睡階前踱,良夜清風月攀樓。”
看男人的長相,白落裳不得不承認,才學跟樣貌果然還是存在差異,可惜還是不夠好。
難道偌大的廳堂裏,就沒有一個男子的才華及得上那位若詩姑娘?
或者說,是那位姑娘的才情太高,一般人很難博得她的青睞。
後麵相繼又有不少人獻出筆墨,各個都不甚出眾,居然還有人寫了“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有人不肯放棄,就再出十兩銀子買筆和紙,重新作答詩詞,又被拒,繼續掏腰包砸銀子。如此不斷的被拒被拒再被拒,掏錢掏錢再掏錢。
白落裳漸漸失了興致,以腕支頰,默默沉思,半晌忽幽幽道:“無趣,好生無趣……”
這些人是真的想要以才會美人呢,還是隻圖一時的熱鬧呢?
這到底是賽詩會,還是撈錢會?
說起來,他們看中的無非就是男人們口袋裏揣著銀子。
瞧瞧那個胖女人收錢收到兩手發抖,白落裳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恐怕賽詩會真正的目的,就是那些富家子弟源源不斷外拋的銀子吧。而這些銀子中,又有幾成是要落進縣衙的官庫?
白落裳幹坐著也終究是會乏味,看得倦了,打了個嗬欠,喝掉最後一口酒,才施施然起身,剛走兩步,又折返回去,提筆沾墨,在紙上寫下:
“微霜淒淒庭院深,獨望銀鉤琴隱聲。”
放下筆,白落裳略微滿意得摸了摸下巴,搖著扇子踱步出門,然後對著月亮狠狠伸了個懶腰。
晚風,灌進衣袖,還是冷的他一陣哆嗦。
春意料峭,寒氣未消,這個天還是比較適合待在樓裏,不適合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