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也燕語鶯聲1(1 / 1)

凝袖樓,牽戲閣內。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公子,再飲一杯。”台上的女子衣著黃色戲服,麵妝濃厚得難辨真容。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山中不染汙濁的清泉。

她總覺得人群中有一雙眼,那麼熾熱深沉的望著她,可她卻尋不到源頭。

“閣主,有位公子說要見你,並且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在子安正細細擦拭臉上的妝容時,樂辰將一把折扇遞給了她。

扇子未被打開,安靜的被樂辰握在手裏,扇骨由紫檀製成,上麵刻有細細的紋路。這扇子應是有些年頭了,帶著道道的痕跡,似乎還有刀痕。

子安也不伸手接過折扇,隻是略微掃了一眼,對樂辰道,“樂辰呀,這樓裏收禮可是有規矩的,雖然我也很想稍微貪心一下,可是這樣不行呢。”子安笑著,帶著幾分俏皮的味道。

“閣主還是老樣子呢,樂辰這就把東西還給那位公子。”樂辰轉身走了幾步,忽又回頭道,“對了,樓主讓你到凝袖閣一趟。”

子安的笑似乎是凝住了,左手捂著心,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來,“樂辰,樓主肯定是又找我去訓話了,你要好好保佑我能平安無事的回來。”

樂辰被她逗笑了,“快別鬧了,要是被樓主看見了指不定又要挨罵了。”

待樂辰走後,子安才又拿起手絹擦拭,妝容一點一點的被抹去,露出一張姣好的臉來。這麵容本該是無可挑剔的,可下巴卻有著一道淺淺的疤痕,子安伸出手緩緩撫過那道疤。那手似乎有些顫抖,動作竟不得連續。

鏡中的人麵無表情,看不出情緒。

待子安梳妝打扮好來到凝袖閣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她推開樓主的房門,便瞧見雪白的簾子在輕輕搖動,她走到窗邊正欲關窗,卻似乎從遠處,極遠極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慵懶的歎息,“子安,你又不敲門。”

子安伸手拉開簾子,果見一人正躺在榻上。

那人三千墨發隨意的散著,有些已從榻上滑落,垂到半空中,因那人的發質甚好,看不出半分淩亂。

絲質的被子隻蓋著那人的下半身,露出了他如血的紅衣,襯得本就如玉般的肌膚近乎蒼白。

那人閉著眼,安靜得過分。

樓裏的人常說,樓主雖是男子,但他的妖媚隻怕世間少有女子能敵。

“反正你都知道我來了。”子安穿過簾子走近,坐到了不遠處的椅上。

“你總是這般隨意。”樓主微睜開眼,眸中的流光如繁星。“這樣可不好。”他望著房頂,淡淡的下了結論。

“什麼嘛,難道是進來牽戲閣又出什麼事了?最近不都挺好的嘛。”子安笑著,因著了淡妝,越發顯得美豔。

“樂辰似乎想離開。”樓主並不委婉修飾,而是直入正題,“為了某個書生。”

“哎,那便隨她去吧。”子安倒是平靜,無所謂的笑著。

“子安,你看著像是隨意,可我卻覺得像是無心。”樓主不知何時已將目光移向她,眼裏深邃得可怕。

子安沒來由的心一慌,微將視線瞥向地麵,手不自覺的拽緊了衣服。

樂籍裏的女子若是著了情的魔,一心一意想離開樓,大多都是沒有好結果的,這點樓主知道,她也知道。

“可……可要是攔著她,隻怕也起不來什麼作用吧?”子安聲音稍有增大,似乎是想掩飾什麼,她鼓起勇氣本想對上樓主的雙眼,卻不知他何時已將目光移開。

“子安,自從你回來以後,對工作並沒有那麼上心了。”樓主的聲音淡淡的,卻是完全的肯定。

子安沉默著沒有接話。

她無法反駁不是麼?

近幾個月來想離開的人一個接一個,這光景若是放到從前,那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可她應該怎麼辦呢?她能怎麼辦呢?若是她,她又會怎麼做呢?

“你離開的那三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子安回到牽戲閣時已是黃昏,那時的雲彩似發著光,燦爛得有些睜不開眼。

子安望著天空,忽然有些恍惚,那年那日,也是這般情景吧?那樣熟悉的落日,那樣熟悉的餘暉,那樣熟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