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巫在大牢裏已快一個月了。期間築風多次前來,求門主出去。區區一牢籠,豈能困住屈巫?他要想出去,早就出去了。或者說,他要不想進來,誰也別想把他送進大牢。
可是,他現在願意在大牢裏。正好落個清靜。他要好好地想一想,已經到了懸崖邊,不想不行了。
屈巫被投入大牢,開始羋夫人並不很著急。以為屈巫不過恃寵冒犯天威,大王一時之氣而已。大王是離不開屈巫的,過幾天就會放回來,就會官複原職。
可十天過去,屈巫一點消息沒有,羋夫人要求去探監都不準。她沉不住氣了。跑回娘家讓她父親淮安君去求情,沒想到大王一點麵子都不給。
羋夫人自己跑去找王後哭訴,王後也是愛莫能助。她徹底傻眼了。屈巫到底犯了何罪?卻沒任何人能告訴她。
羋夫人雖然恨屈巫心裏藏有別的女人,但畢竟是自己兒子的父親,畢竟是她的衣食靠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下半生就完了。
所以,她必須要將屈巫救出來。她必須要搞清楚屈巫到底犯了什麼罪,才讓大王一點情麵都不顧。
羋夫人靠在榻上沉思著。玉兒端著蓮子羹走了進來。連日來,她見羋夫人心火上頭,憂思過度,便為她特地熬了蓮子羹。
玉兒進府後,極力討好羋夫人,她生就了一副七竅玲瓏心,甚是會察言觀色,又伶牙俐齒。也不知是羋夫人真對她有好感,還是出於什麼目的,竟讓她在自己身旁侍候。
羋夫人接過蓮子羹,看著玉兒,想著自己近來為屈巫奔走,還沒問她什麼,便說:“玉兒,你是如何認識爺的?”
玉兒一聽,便知羋夫人想問什麼。事實上她也一直想告訴羋夫人,自己與屈巫是怎麼回事。但羋夫人不問,她是不能主動提的。隻有消除了羋夫人心中的疑慮,自己才有可能在屈府待下去。
玉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如何第一次與屈巫在醉春樓相遇,如何第二次與屈巫在株林鬼屋相遇。再後來,屈巫如何與夏禦叔、姬心瑤一同來解救自己。等等,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羋夫人。
“第一次相遇的時候,爺是未時過後才去你房中,弄個假象糊弄人的?”羋夫人似是不相信地問。她想起了那次屈巫的信,大王賜十個美女的事。看來,去妓館確有其事。
玉兒連連點頭。那日未時,屈巫匆匆進來,匆匆脫了衣服,應付那些查訪的人。見他出手闊綽,查訪的人一走,她就放出手段纏著他。按說他是付了重金的,他們又都光著身子在床上。可屈巫卻連忙推開她,邊穿衣服邊說對不起。當時就驚得她瞪大了那一雙美麗的丹鳳眼。
“第二次爺是為何去的株林?”羋夫人敏感地察覺到了這裏麵的問題。屈巫明明是去鄭國公幹,怎麼就繞到了株林?而那個公主姬心瑤當時正在那裏。
玉兒搖了搖頭。當時她的神誌還不是很清醒,但她卻認出了屈巫。屈巫給她的影響太深,風塵之中閱人無數,如此坐懷不亂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見到。因而她才記住了他,信任了他。
“你的毒是那個什麼公主給解的?”羋夫人繼續問著,話裏有著一股酸味。
玉兒何等聰明,豈能不知羋夫人的意思。忙說:“也不是她解的,而是她有個靈物,叫冰蠶,能解天下奇毒。”
“哦?”羋夫人沉吟著沒有說話。
玉兒知道羋夫人的心結,便補充說:“她和夏公子挺恩愛的。”事實上,玉兒那天見屈巫故意說自己是他相好,心中便已肯定,屈巫與姬心瑤之間有著什麼扯不清的糾葛。
“你是被人在醉春樓下了毒,然後送到株林的?”羋夫人的心思已經轉開了。直覺告訴她,屈巫插手這事,定是另有隱情。
“是在醉春樓瘋了以後被夏公子救到株林的,不知是誰下的毒。”玉兒說著。那年她被擄到醉春樓,待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完全變成了一種妖媚的性情。從小知書達理的她從內心裏排斥,卻仿佛被人控製一般,極盡所能蠱惑男人。她成了醉春樓的頭牌女。
漸漸地,玉兒覺得自己身體裏似乎蟄伏著什麼,那東西每日裏驅使著她做不想做的事。再後來,她的嗓音漸失,蟄伏的東西終於逼瘋了她。可能是她心底的排斥,使得她尚有一絲意識,認出了屈巫,救了自己,救了眾姐妹。
羋夫人的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她決定親自去找楚莊王,救出屈巫。
偏殿裏,羋夫人終於跪到了楚莊王的麵前。她竟然一點淚水都沒有,鎮靜地等著楚莊王發話。
“小如,你若為屈巫而來,就回吧!”楚莊王叫著羋夫人的小名。他原本對這個遠房侄女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後來聽樊王後說了一件事,倒是對她刮目相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