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就在屈巫接到訊息之後,一時情緒失控將劍舞得潑墨生花一般的時候,楚莊王幾乎同時接到了來自陳國的的兩份訊息。
一份是長公主近衛的飛鴿傳書,一份是陳靈公的八百裏加急。兩份訊息同一個內容,就是長公主被廢後,幽禁宮中。
按說,這兩份訊息不可能同時到達,天上飛的一定是快過地上跑的。可偏偏差不了半個時辰。這說明,陳靈公沒等在朝堂上宣布褫奪長公主王後封號,長公主自己還蒙在鼓裏時,陳靈公的信就送了出來。
宣德殿裏,奏折灑落一地,玉杯碎落一地。楚莊王氣得臉都變了型,像座鐵塔似地重重地從東走到西,又重重地從西走到東。滿腔怒火找不到發泄之處。
明知這裏麵有問題,卻找不到任何的茬。陳靈公的信寫得痛心疾首,先是檢討自己對長公主關愛不夠,導致她深宮寂寞。出了這樣的事,他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隻得暫且褫奪王後封號,請莊王諒解,雲雲。
同是君王,他自然知道出了這種醜事,換了誰,都是處死。陳靈公隻是廢後,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但是,楚莊王打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會做這樣的事。
樊王後走進宣德殿時,玉兒已經蹲在地上收拾奏折。她微微一笑,柔聲問道:“大王,何事動怒?”
楚莊王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樊王後也不以為意,吩咐宮女讓禦廚做碗紅棗蓮子銀耳羹送來。
樊王後其實已經知道事由,她是裝不知道。長公主在楚國待嫁時,驕橫的不可一世,從沒把她這個王嫂放在眼裏。現在居然出了這麼大的醜,她心裏反而有絲絲快意。
“媚光見過王後娘娘!”玉兒走過來,規規矩矩地給樊王後行著大禮。
樊王後淡淡地說了聲:“免禮”。她對玉兒依然是氣憤難消,但當著楚莊王的麵,她收斂了自己的鋒芒。
玉兒拜見過樊王後,依然蹲下身子去揀拾地上的東西。她仔細地將奏折理好,一摞一摞地在案幾上擺放整齊。轉而又去收拾地上碎了的杯子。
“小心手,讓宮女去收拾!”楚莊王看著玉兒甕聲甕氣地說著。
“大王,就讓媚光收拾吧。”玉兒看著楚莊王說。她知道自己此時所處尷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還不如蹲在地上收拾。
沒想到楚莊王還真是心疼她,竟然向她走過去,大概是想拉她起來。
樊王後心裏立刻冒出了一股酸水,她走過去攔住楚莊王,微笑著說:“大王,可知那個有趣的人回來了?”
楚莊王看她一眼,沒有說話。這世上哪有什麼有趣的人?看來看去,除了媚光善解人意,哪一個不是讓寡人心煩。
“辭官悟道的那個人回來了,看來是在外麵混不下去了!”樊王後故作輕鬆地說著屈巫。
羋夫人已找了她幾次,說屈巫回來在家閑著無聊,想讓她幫忙在楚莊王麵前說個情,讓屈巫官複原職。若是願望達成,她一定會投桃報李。
樊王後自然認為羋夫人說的投桃報李是客套,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今日形勢所迫,一來她是真心想讓楚莊王平息怒火,二來她不希望楚莊王又當著自己的麵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秀恩愛。所以,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屈巫。或許,他能轉移楚莊王的主意力。
果然,楚莊王站了下來,疑惑地問道:“屈巫回來了?”
“哎呀!”一聲輕呼,玉兒的手一抖,被杯子碎片割傷,鮮血滴了下來。
楚莊王連忙繞過樊王後,走過去蹲了下來,一把抓起玉兒的手,掏出絲帕壓住血,責怪地說:“叫你不要收拾,還偏不聽話!”又喊了聲:“快傳禦醫。”
玉兒臉色發白,衝著楚莊王輕聲說:“沒事的,大王,真的。”
楚莊王將玉兒拉到軟榻上坐下,根本不管樊王後還站在一旁,捧著她受傷的手,一個勁地埋怨她。
禦醫很快過來上藥包紮好。其實不過是手指拉了一個小口子,禦醫見楚莊王心疼萬分的樣子,自然也順竿溜,開了些補血調氣的名貴藥材。躬身退出宣德殿時,還不忘同情地看了一眼樊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