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太陽,隻留下一道金光,浮映在煙霧空濛的山巒。清淡的天空,薄寒淺冷,正是泣別傷離的日暮。
屈巫帶著姬心瑤到了後山別院。門前依然一溪流水,屋上卻無半角斜陽。
一如當年他和姬子夷所見。隻不過當時山坳裏桃花燦爛,而現在桃樹林卻是滿地枯黃。
屈巫給姬心瑤指認著那片桃樹林,告訴她那是桃子所栽,那裏承載著姬子夷與桃子諸多的美好。
姬心瑤無語含淚。母親,大哥,她生命裏最親最愛的兩個人,他們活得是那麼不容易,愛得是那麼的苦。而自己卻把他們傷得那麼重。自己真是罪孽深重,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壞事,這輩子才讓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地遭殃。
屈巫拉著姬心瑤的手走進了桃子臥室,這是進密室的唯一通道。他要去密室取些靈藥,天山之行,身上的藥物已用得一幹二淨,他的內傷還沒完全好,需要用靈藥加以調息。
之前他稍稍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姬心瑤是祖師爺的子孫,算得上是七殺門的人,對她應該無所保留。
姬心瑤也不多說,默默地被他牽著走。心中慘然不已。今生,他們隻有這一天。隻要他快樂,他要自己怎樣都可以。在這罪惡紅塵裏,這一場盛開的煙花,雖然短暫,卻足以慰藉自己飄蕩的靈魂。
屈巫將姬心瑤帶到密室存放藥物的櫃子旁,笑著說:“看看有沒有你不認識的藥?”
姬心瑤打開了櫃門,徹骨的涼氣撲麵而來。她定睛看去,櫃子外部是雙層的金絲楠木,裏層是千年寒玉,猶如一個冰窟。難怪這些珍稀藥材幾百年都保存完好。
幾個別致的寒玉盒疊放在一起,姬心瑤心中一動,伸手取出一個寒玉盒,隻一眼,便讓她喜上眉梢。連忙問道:“這雪蓮粉可以給我嗎?”
屈巫笑著眨了眼睛。當然,你要什麼都可以。但他還是好奇地問:“治什麼病?”
姬心瑤如獲至寶一般放到懷裏收藏好,冰冷的寒玉盒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卻頭一歪,笑著說:“保密。”
“竟敢對我保密?”屈巫一把拉過她,恐嚇道:“又想討饒,是不是?”
姬心瑤笑著想掙開。屈巫微微皺眉,那麼涼的東西竟然放到懷裏,也不怕冰著自己。他伸手在姬心瑤的衣襟裏掏出玉盒,一本正經地說:“這東西又涼又硌人,我替你保管。”
姬心瑤動容。他是那麼自然地做著愛護自己的一件小事,於他,仿佛就是吃飯喝水一樣,無可爭議。
“嗯,回吧,傻丫頭!”屈巫拍拍她的腦袋說道。
姬心瑤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癡癡地看著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飛入鬢角的劍眉,還有那一雙烏黑深邃的眸子,仿佛要把這些永遠地鐫刻在心裏一般。
此去經年,注定擦肩而過。唯有祈求上蒼,來生賜我們一世情緣。來生裏,君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為何這樣看我?怪瘮人的。”屈巫輕笑,攬過她說:“以後讓你看個夠。”
姬心瑤突然將頭埋在他的懷裏,輕聲喊道:“哥哥”
屈巫渾身一震。這聲哥哥,意味深長,他一時百感交集,竟然不知如何應答。
“雪蓮粉調製的膏子能消除疤痕,我不想看到你的胸口有傷疤。”姬心瑤喃喃地說。盡管屈巫不說那傷疤的由來,她也可以肯定那傷疤與自己有關。
隻要我的心裏沒傷,身上有再多的傷也無妨。屈巫嗯了一聲,依然沒有說話,隻是手上的力道大了起來,將她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裏。
“哥哥”姬心瑤又喊了一聲,抬頭摸著屈巫的臉,眼簾上已經起了霧。
“想你大哥了?”屈巫輕聲問道,他的心裏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
姬心瑤搖了搖頭。她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稱呼屈巫。或許,哥哥,對於她來說,就是這個世上最親密的稱呼。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自己之前對子夷大哥,對夏禦叔,交織了過多的親情和依賴,那種愛是自己對他們無休止的索取。
是屈巫讓自己懂得,這世上還有一種愛,是最美好最無私的奉獻。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天涯海角,此情在心,一生無悔。
密室裏的夜明珠,熠熠發光,撒下幾縷溫暖的光。
屈巫無語地俯下身子,吻著她睫毛上的淚痕。姬心瑤忽然抱著屈巫的腰,輕喚一聲,向地板上倒了下去。屈巫稍稍詫異,唇卻已經壓了過去,整個人都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