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紫薑拉開門躥了出去。
寂靜的暗夜中,一位似是麵熟的青年男子正站在廊下,他一見到紫薑從房中出來,忙上前施禮,喊了聲:“紫薑姑娘。”
“你是隔壁鹽市的夥計?”紫薑記起了他。幾年前,紫薑為姬心瑤吵著要去奕園,曾在他門前搶過馬車,還扔給他一個大銀錠。
“紫薑姑娘好記性。”那夥計笑著說。轉而問道:“可否讓小的見下公主?門主有要事讓小的轉告。”
紫薑明顯吃了一驚。問道:“門主?你是七殺弟子?”
那夥計點頭說:“我叫栓子。這個鹽市門店是七殺門暗莊,門主說,公主可以隨時調用。”
姬心瑤早已下了床,走到門口恰巧聽到了栓子的這句話。猶如軟風過窗紗,一時間,鼻腔發酸,柔腸寸結。
紫薑聽到動靜回身看去,見姬心瑤隻披了件狐毛領的錦絲緞大氅,趕忙說:“小公主,你怎出來了?太冷了,當心受涼。”
栓子上前施了禮之後,說:“公主,門主傳來話,楚莊王決定圍城,門主的意思讓您勸告厲王爺,為了全城的百姓,不宜再戰。”
姬心瑤看著栓子,遲疑了好一會兒問道:“他身上的劍傷好了嗎?”
栓子愣了一下,才說:“您是問門主嗎?小的不清楚。信鴿是從郢都來的。”
栓子甚至不知道屈巫就在城外的楚軍大營,哪裏知道具體事情。他更不知道屈巫為了傳這個訊息,頗費了一番心思。借楚莊王派人回郢都搬糧草之機,屈巫巧妙地安插了一位軍中七殺弟子,讓他到郢都後即刻傳口信給築風,再由築風放信鴿去新鄭。繞了一個天大的彎,才把這訊息傳了過來。
姬心瑤黯然,那晚屈巫挺身擋住自己刺向楚莊王的一劍,自己當時還有些嗔怪,後來才明白,他是鋌而走險救自己。若非他負傷,他不可能離開楚莊王身邊,也就不可能將自己從黑塔殺手的掌下救走。
他一次又一次無怨無悔地救自己,這份情今生今世我何以為報?傳遞消息一旦走漏風聲,楚莊王一定會將他滿門抄斬。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他了。哥哥,將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吧!
姬心瑤回過神來,對栓子說:“謝謝你。請轉告屈門主,我會盡力勸厲王叔議和。另外,也請轉告他,以後再也不要管我的事了!”
栓子一臉愕然。他想說還沒說出來,姬心瑤已經轉身回了房間。
紫薑歎了口氣,對栓子說:“你們有木炭嗎?屋子裏太冷了,窗上沒簾子,窗紗也破了,四處漏風。”
栓子忙說:“我這就將木炭送過來。窗戶上東西我來想辦法。”
紫薑知道自己現在隻能求助於栓子,盡管這違背了姬心瑤的意願,她也顧不了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姬心瑤挨凍受餓。
她知道姬子堅根本就不會管姬心瑤的死活,自守城開始,他就把一切都交給了厲王爺,自己縮在宮中依然安享他的榮華富貴。
而厲王爺已是焦頭爛額,每日裏隻想著如何應對楚軍來戰,其他的事情根本想不到。姬心瑤住在這裏,他也隻來過一次,讓人送了些生活用品之後,就再也顧不上了。
“還有,我們來時匆忙,沒帶銀子,已經快沒糧食了。”紫薑看著栓子不好意思地說。
栓子點點頭,疾走幾步,一躍翻過牆頭,丟下一句話:“開大門。”
紫薑醒悟,連忙喊起忠兒等人,開了大門等候。不一會兒,鹽市裏的幾個夥計就肩扛手提的,送過來兩包小米、三條臘肉和兩簍木炭。
栓子說:“紫薑姑娘,這些東西你們先用著。現在城內食品短缺,米店都被征了。我再想想辦法。”
紫薑明白,這些東西看上去不起眼,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尤其是臘肉,極有可能是他們不舍得吃的奢侈品。
紫薑送走栓子他們之後,吩咐忠兒,除了保證姬心瑤每日兩餐,其餘的人一律減為一餐。在這四門被封,城中坐吃山空的特殊時候,還是考慮長遠點為好。
姬心瑤躺在床上,聽到紫薑和栓子的說話,有心想阻攔,思前想後隻得深深地歎了口氣。她不得不明白,什麼叫做鳳凰落毛不如雞。自己再也不是金枝玉葉的公主,而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
天一放亮,幾乎沒怎麼睡的姬心瑤就起身梳洗,見紫薑端過來的小米粥裏有幾片薄薄的臘肉,心知原委,便默不作聲地吃著。她有心拒絕七殺門的幫助,可那麼多的家丁和丫鬟總不能喝西北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