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咫尺天涯情斷腸 相顧無言淚千行(1 / 2)

屈巫鐵青著臉,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兒子,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哀。原以為到了洛邑,就能讓她暫時過上安寧的生活。一心一意想給她的幸福,卻被自己的兒子擊得粉碎。因為羋如的死,自己總覺得有愧於兒子,卻沒想到鑄下如此大錯。

兒子低頭一言不發,他也不想去問,他稍稍思索,就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他不想聽任何的解釋。

夏征書垂著頭,走過來也跪在了屈狐庸的旁邊。他悔恨不已。如果自己稍稍冷靜一點,不和屈狐庸打起來,就不會是這樣的後果了。

屈巫看了眼夏征書,這個孩子看上去大大咧咧,倒是將心瑤視若生母,而狐兒卻連和平共處都做不到,不能不說這是一個父親的悲哀!

半響,屈巫冷冽地說:“子女在父母麵前更應兄友弟恭,爾等卻好勇鬥狠,危及父母,罔顧倫常。自幼讀書,就讀出這種結果?下去,都給我去閉門思過!”

屈狐庸站起來默默地看了一眼沒有知覺的姬心瑤。他明白,父親這番話,其實表明了無論他是否接受姬心瑤,她都是父親的妻子,他名義上的母親。

他在絲毫沒有思想準備的前提下聽到了母親的噩耗,心中怎能不悲憤?一時衝動,無非是想出口氣而已。但他沒想到會傷了姬心瑤,更沒想到傷了姬心瑤,竟是對父親最大的傷害。父親眼裏的悲哀,讓他的心底更加悲哀。自己已經失去母親了,難道還要失去父親嗎?

夏征書也站了起來,他蠕動著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卻被伊蕪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隨之也走了出去。

三個孩子剛走,築風就進來了,他站到屈巫身旁,朝地榻上悄無聲息的姬心瑤看了一眼,也是一陣揪心。她可千萬不要出事才好,否則門主會痛不欲生的。

“門主,已經在熬藥了,服了藥夫人就會好起來的。”築風安慰著。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在屈巫身邊,隻有他明白,姬心瑤在屈巫心中有多麼重要,要說屈巫早已把姬心瑤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還重,一點也不為過。

屈巫眼裏寒光一閃,冷冷地說:“今日情形一定有原因。去查!若是有人在狐兒麵前說了什麼,讓他永遠閉嘴,以儆效尤。”

他早已推斷出,一定是屈狐庸聽到了羋如的事,闖到主屋找姬心瑤興師問罪,夏征書護著姬心瑤,就和他打了起來。姬心瑤肯定是去拉架,被他們推到或者撞倒了,不偏不倚地傷了腦部。

屈巫抱起姬心瑤往裏間走去,每走一步,都是刻骨鑽心的痛。他將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她沉睡的麵容。自己承諾要給她一個安寧快樂的生活,卻在娶了她之後,一天都沒有實現。自新婚那日,她就一直悶悶不樂,痛苦、害怕和自責一直纏繞在她的心頭。

滿門抄斬,被滅九族,其實根本與她無關,那是自己與楚莊王之間的矛盾,但世俗的言語卻讓她背負了沉重的枷鎖。可恨的是,自己不但沒有減輕她的負擔,卻讓她受到更深的傷害。

“門主,藥熬好了。”築風在外麵起居間喊道。

屈巫依然沉浸在痛苦中,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碎了。築風又喊了一遍,屈巫才回過神來,讓築風送了進來。

他接過藥碗,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吹了吹,又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才送到姬心瑤的唇邊。可是,姬心瑤根本就不會張口,他隻得放下藥碗,一手掰開她的嘴,一手將湯藥灌了進去。然而,卻順著她的嘴角全部流了出來。

她連吞咽也不會了!屈巫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勺子,他又試了一次,依然是一滴湯藥也灌不進去。

屈巫抱起姬心瑤,讓她斜靠在自己身上,伸手點了她的天突穴和廉泉穴,想強製啟動她的吞咽功能,然而,一點作用都不起。

絕望,像潮水一樣,席卷了屈巫,咆哮著要將他吞沒。

良久,屈巫從懷中摸出七殺令牌,交給站在一旁的築風,說:“去宮中找天子,請他派最好的禦醫來。”

築風一凜,七殺令牌,意味著什麼,屈巫比他清楚。曆代門主的令牌從不離身,隻有在彌留之際才會將令牌交出。而且,七殺門與大周朝的關係是暗地裏的。可現在,屈巫竟然要他拿著令牌去找天子,他一介草民去闖宮,七殺門與大周朝的關係勢必大白天下。姬心瑤的昏迷讓他已經慌亂到失去理智了。

“快去!”屈巫低吼。此時,他再也不敢離開姬心瑤半步,他不過去宮中見了下天子,前後不過半個時日,她就變成了這樣,他怎麼還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