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心瑤終於弄明白,她不是在鄭王宮漱玉齋。
她是在一個陌生的府邸裏,周圍是一群陌生的人,而且他們都畢恭畢敬地稱她為夫人,讓她聽得頗為心煩,頗為惱火。明明是公主,怎就成了夫人。
兩個丫鬟一個叫靜影,一個叫靜月,名字倒不俗,人卻笨得離譜,連頭發都梳不好,也沒什麼眼色。最可氣的是她被她們弄得火都上了頭,她們還一臉無辜的樣子。
一個被下人們稱為築風總管的人始終在她的左右,喝水吃飯都要他先檢查了才能吃,甚至離譜到晚上睡覺,他竟然在外麵的起居間。太過分了,總管就是看管我的?
最讓她不理解的是那兩個半大孩子,一個稱她為母親,一個稱她為姐姐。每天都來噓寒問暖,看他們的神情很真摯,弄得她也不好意思不理睬他們。
這是在做夢吧?可一切又都很真實。她幾次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都痛得她齜牙咧嘴的。不得不讓她明白,自己不是做夢,而是真實地生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姬心瑤的記憶停在了那年三月三,她與人爭執被推到河裏差點淹死,看熱鬧的屈巫救了她,還在水底將她打暈了。然後,她醒了。再然後,一切都是空白。
姬心瑤感覺自己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父王、母後還有大哥、子蠻哥哥他們都去哪了?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除了屈巫,她沒有一個認識的人。而且,那天她醒來時,屈巫的舉動好奇怪,抱著她很親昵。自己與他有那麼親昵嗎?
應該找他好好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說過幾天再來,這都好幾天了,怎也不見他的人影?說話不算話。姬心瑤的心裏有點不樂意了。
從未有過的孤獨、寂寞向她襲來,像漲潮似地漫過她的胸口。她焦慮地在屋裏走來走去。角落裏有架琴?自己喜歡撫琴嗎?好像不太喜歡,那為什麼腦海裏總是有琴聲?有時候很悠揚,有時候又很沉悶。
窗外落著雪花,飄飄灑灑,紛紛揚揚,像千百隻蝴蝶似在空中飛舞。
最喜歡下雪了,天地間都是一片潔白,還可以和宮女們一起堆雪人,雖然每次都會被母後數落好一陣子,但還是很開心的。姬心瑤看著窗外,心中轉起了念頭。
衣櫃裏一堆簇新的粉色衣服,她疑惑地看著,這都是自己的衣服嗎?她拿了件粉色錦緞白狐毛披風從內室走了出來。
築風一見趕緊問道:“夫人,您要去哪?”
“不去哪!”姬心瑤不高興地說。整天把我看得死死的,我又不是囚犯。
築風愁眉苦臉地一陣腹誹。門主,您讓我去殺人吧,我白天黑夜提心吊膽不說,還出力不討好。夫人現在的脾氣變大了,動不動就生氣發火。
姬心瑤站在門口自己係著披風上的風帽,那兩個笨丫鬟根本不敢上前,見她們傻頭傻腦的樣子,她心裏越發生氣,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那一瞬,腦海裏好像有一雙軟軟的手幫她整理著風帽,然後又往她手裏塞了個暖爐。那是誰?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卻隻是一個隱隱約約的感覺。
姬心瑤走到了院子裏,向大門口走去。築風一個閃身攔在了前麵,陪著笑臉說:“夫人,外麵下雪,您就不要出去了。”
簡直就是陰魂不散,幹嘛總是盯著我!姬心瑤氣憤憤地說:“我高興,你管得著嗎?”繞過他徑直向外麵走去。
築風的頭一下就大了,這不是要人命嗎?竟然往外跑,萬一有個閃失,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快跟上!”築風讓兩個丫鬟趕緊跟上,又吩咐幾個家丁跟著,自己也跟在了後麵。
街上的行人很少,姬心瑤看著陌生的街道,心中一陣恐慌。這根本不是新鄭。新鄭街道,她閉著眼睛也知道什麼樣,她幾乎是天天在街上溜達,那些鋪子裏掌櫃和夥計也都認識她。可這裏是個什麼鬼地方?街道倒是很整齊,鋪子也很多,卻沒有一個是自己熟悉的。
“請問,這是哪裏?”姬心瑤停下腳步,比較有禮貌地問著一個商鋪的掌櫃。
掌櫃怔怔地看著她,衣著華麗,容顏動人,漫天飛雪映襯下,好似天仙下凡一般。他半響才回過神來說:“這是東城區。”
答非所問。姬心瑤蹙了下眉頭,耐心地問道:“這是鄭國嗎?”
“哦,這是洛邑,不是鄭國。”掌櫃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
姬心瑤點點頭,轉身離去,下意識地往城門走去。自己居然在洛邑,難怪看不見父王母後和大哥。自己被屈巫從水裏救起,應該是在漱玉齋啊,怎麼就到了洛邑?住的那個院子也好奇怪,為什麼房間陳設和漱玉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