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一絲風也沒有,隻有樹上的知了,緊一聲慢一聲地叫著,好似不把人的心叫碎了不罷休一般。
屈巫站在院落裏的一棵樹下,負手而立,眼眸深處藏著無盡的憂愁。
今年的夏天真是有些異常,她從昏迷中醒來不過幾個月,身體應該沒有完全恢複,有孕在身,能安然度夏嗎?
到底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心,屈巫一千遍一萬遍地告誡自己,要把姬心瑤從自己的腦海裏摔出去,可隻要一閑下來,她就會冒出來,或是巧笑倩兮,或是佯嗔薄怒,怎麼趕也趕不走。
真是沒出息,怎就忘不了她?這樣一個女人,你還擔心她什麼!屈巫恨恨地罵著自己。
“門、門主。”緊張而膽怯的聲音傳來,一個守門的弟子喊道。
屈巫從沉思中驚醒,不等他發問,他就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院落外,一個女人正嫋嫋娜娜地走來,那個女人是趙姬。
“屈公子,好清閑!”隨著嬌媚的聲音,趙姬已經越過守門的弟子,走到了屈巫的近前。
屈巫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怒意。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不經通傳,直接就闖進人家主屋。
他的眼光掠過趙姬,向跟在後麵的弟子看去。弟子暗暗叫苦,完了,今天這頓責罰是免不了的。主屋院落,他們平時都不可以隨意進,偏偏這個女人,他們攔都攔不住,直接就闖了進來。
趙姬的丈夫是趙盾的長子,當年他們與趙盾一起住在主宅。這個別院,是趙盾其他幾個兒子住的,她雖然不是經常來,但裏麵的布局她是知道的。守門的弟子哪裏知道這個緣由,看她徑直往主屋而去,隻得先跑過來告訴屈巫。
屈巫緩緩地挪動腳步,走了幾步,正好在房門口站下,才不緊不慢地對守門弟子說:“玩忽職守,去築風那裏領罰吧!”
“遵命!”守門弟子毫不違抗地說著,轉身而去。
屈巫一身天青色的長衫,頭頂一隻銀色發環,烏黑光滑的頭發垂在背後。僅這靜靜站立的卓然身姿,就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
趙姬癡癡地看著他。屈巫當她麵責罰下人,明擺著是打她的臉,可她卻自動忽略了這層意思。反而認為屈巫的威而不怒,有著不同凡響的魅力。
屈巫這才看著趙姬,幽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戲謔,說:“大公主,你更清閑。”
“可不是嘛,我們心有靈犀。”趙姬輕笑,隨著身體的晃動,頭上的珠環翠珮一陣亂響。
仙人掌也帶刺,與玫瑰是一樣嗎?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女人,順杆子就爬上來了。屈巫心中一陣腹誹,卻波瀾不驚地說:“這麼說,我們的想法一致?那天宴席上的刺客,你認為會是誰?”
趙姬尷尬地笑了一聲,眼睛轉了轉,說:“這個嘛,說來話長,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吧。”說罷,身體動了動,意思讓屈巫請她進屋。
前天安王妃說姬心瑤來了,想來考證一下?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屈巫在心裏冷冷一笑,說:“請吧,去前麵花廳。”
趙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得意,不是說姬心瑤來了嗎?我偏要看看是真是假。來新絳這麼長時間,都不見她人影,說不定早已故態複萌,跟別人跑了吧。
“屈公子,你夫人來了,難道我不該去拜望一下嗎?說起來,我們也算是親戚呢!”趙姬振振有詞地說著,接著,故意開玩笑似地說:“何必舍近求遠去花廳呢?”
屈巫麵沉似水,不悅地說:“拙荊路途勞頓,身體不適,正在休息,不便打擾。大公主的美意心領了。”說罷,一點也不客氣地回身將房門關了起來。
趙姬神色一滯,屈巫這一臉緊張的樣子,到底是怕打擾了姬心瑤的休息,還是她根本就沒來?
“師傅!”一聲清脆的聲音,伊蕪和夏征書出現在院落門口,他們快步走了進來。
“師傅!”夏征書甕聲甕氣地喊了一聲,眼睛朝趙姬睃了一眼,悶悶地站在一旁。
“安頓下來了嗎?”屈巫的臉上現出了笑意。
“還沒呢,聽說您給我們住的地方都取了名字。伊安小築,真好,我聽著就喜歡。”伊蕪很開心地說著。
“征書,你呢?喜歡嗎?”屈巫問道。
府邸西邊有好幾個小院落,屈巫各取了他們名字中的一個字,給其中的三個院落起了名字。屈狐庸的院子是砭庸居,夏征書的院子是書劍閣,伊蕪的院子叫伊安小築。
夏征書沒有說話,卻又朝趙姬睃了一眼,神情很是不爽。屈巫微微一笑,這個孩子自姬心瑤走後,一直就悶悶不樂,看來又要誤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