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驀然信至覺已遲 方知深情未相欺(1 / 2)

築風上前低聲說道:“門主,株林傳來消息,夫人生了,男孩。”

自從屈巫讓築風拆竹管看信,讓他除非大事不必報知之後,築風就盡可能地報喜不報憂,感覺可能引起屈巫不高興的信,他都隱瞞不報。但這次事關重大,哪怕屈巫再不高興,他也不敢不報。

屈巫沉默著拿過築風手上一指寬的絲帛信函,平安順產男孩幾個字,像針一樣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手一抖,信函掉到了地上。

屈巫看著呂陽已經走遠的背影,又看了眼棋盤,站起來悶悶地看著湖麵,天空陰沉著,水麵也陰沉著,他的心更陰沉著。

“師傅。”伊蕪和夏征書突然跑進了暖閣,他們是來請教陣法的,剛剛和屈狐庸口頭比試陣法輸了,心中還有些不服氣。但伊蕪剛喊一聲就閉上了口,衝夏征書擺了擺手。她發現了暖閣裏的氣氛不對。

她一眼瞥到地上的信函,跨上前去揀了起來,匆匆掃過,臉上一陣驚喜,抬頭朝屈巫的背影看去,見他整個人都陰沉沉的,仿佛又回到了幾個月前。

果然是因為那個孩子,師傅才和公主姐姐鬧別扭。這事肯定是師傅不對,否則公主姐姐不會那麼傷心絕望。伊蕪在心裏一番思量著。

伊蕪的眼睛轉了轉,輕輕地“噓”了一聲,將夏征書和築風一起推出了暖閣,又輕手輕腳地走到屈巫身旁,小聲說:“師傅,您是不是誤會公主姐姐了?”

屈巫轉過了身,低聲訓斥道:“小孩子知道什麼!”

伊蕪漲紅了臉說道:“師傅,我一直想和您說沒敢說,也沒找到機會說。公主姐姐說您不相信她,她才傷心絕望的。”

屈巫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問道:“她說什麼了?”

“公主姐姐說當你把全部的身心都托付給一個人,甚至可以為他去死時,突然發現,那個人並不相信你。你會不會心死如灰?”伊蕪複述著姬心瑤的原話。

“她還說您忘不了、忘不了她的過去。”伊蕪的聲音小了下去。她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突然她鼓足勇氣說:“師傅,我就想不明白了,您為什麼要不相信她?”

當你把全部的身心都托付給一個人,甚至可以為他去死時,突然發現,那個人並不相信你。你會不會心死如灰?

她是這樣說的?她可以為我去死?她在縱橫穀跳下山峰是為我去死?

猛地,新婚之夜阿鳳的幹擾,姬心瑤一直解不開的心結,一一浮現在屈巫的腦海裏。難道她是因為覺得自己不祥,才不敢要孩子?甚至去死?

否則,她有什麼理由說這樣的話?

屈巫的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他想抓住卻又抓不住。他的臉色漸漸地變了。

那隱隱約約的東西,他想抓沒抓住的東西,是一種可能。那種可能越來越清晰地在他的心底攪動著,終於在他的心底翻起了滔天巨浪。

不,不,她親口說這孩子與我無關。屈巫渾身都顫栗起來。

“師傅?您怎麼了?”伊蕪嚇得大喊起來。

一直站在外麵的築風和夏征書聽到喊聲,趕緊推門走了進來。屈巫一把抓住築風的胳膊,急促地說:“即刻回信,找產婆,問清孩子是否足月。”

築風疑惑地看著屈巫,見他臉色都變了,連聲答應著離去。

伊蕪見築風離去,凝神想了一會兒,臉上閃現了一絲失望,一絲不忿。她默默地看著屈巫沒有再說話。

夏征書看看屈巫,又看看伊蕪,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屈巫頹然坐在椅子上,心口狂跳不已,那種可能已經從他的心底冒了出來,在全身彌漫開來。自己竟犯下大錯嗎?

不,不會錯的。她一直偷偷地用絕子嗣的涼藥,怎麼可能為我生孩子?除非離開縱橫穀的那一晚她沒用?不,即使沒用,一晚就會受孕?他仔細地推算了下時間,若是足月,定是那晚無疑。

不行,我要立刻去株林,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飛鴿傳書來回至少要三天,我等不及了。

屈巫站起來,仿佛沒看到伊蕪和夏征書在一旁,徑直走到門口,正好呂陽推門進來。呂陽遠遠地看到築風急匆匆地離去,想著與屈巫的棋還沒下完,就又趕了過來。

“老掌門,屈巫要離開一段時日,幾個頑徒就托付給您了。”屈巫說道。

呂陽見屈巫雖然佯裝鎮靜,神色間卻掩不住有一絲慌亂。他稍稍詫異地說:“即刻就走?不去向大王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