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黃榮囑咐夥計上門板,又將燈籠點亮掛了出去。很快,這條街的店鋪看到掛出了燈籠,就陸陸續續地關門打烊了。
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綢緞莊的門口,車上走下了來福和胖奶娘,徑直走進了店鋪。
剛要往後堂去的黃榮一驚,終於露麵了,害得我天天提心吊膽地被人盯著。他的眼神迅速地掠過一旁的兩個夥計,大聲地說:“你、你是來福?公主可好?”
公主還怕他不認賬讓我帶契約,看來是多此一舉了。來福連忙笑著說:“好,公主很好。”
黃榮客氣地讓來福和奶娘進內堂,眼風餘處,一個夥計已經不見了蹤影。一絲笑意從他的內心浮到了臉上。得知了姬心瑤的下落,他們安在店鋪裏的兩個瘟神就會走了吧!自己就可以恢複以往的生活了。
黃榮見到姬心瑤的竹書,很是爽快地應承著。這點銀子相對於這麼多年的收入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不過,他仍然要將戲做足,一為讓姬心瑤相信店鋪並沒有賺多少錢,二為那個送信的假夥計拖延時間。
“你去各店鋪搜羅一下,將他們手中的現銀都拿來,說我有急用。”黃榮對一個夥計說。
看這情形想從姬心瑤手裏騙來契約是不大可能了,但隻要姬心瑤還讓他在這當掌櫃,他依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中飽私囊。
黃榮故意用十分期盼的口吻問道:“公主讓我給她準備好了一切,怎就不來呢?她來了,我也好將這幾年的賬務盤整報告一下。”
“公主會來的。”來福模棱兩可地說著。
黃榮見來福不願多談,也就不再多問。姬心瑤肯定是在什麼地方安了家,如果就這樣,隔年來取下銀子,不過問店鋪的事,倒是一樁美事。
“先吃晚飯吧?你這一路辛苦,我們邊吃邊等。”黃榮熱情地邀請著。
“謝謝,我們在路上用過了。”來福婉拒。其實他們根本沒吃晚飯,從山村到宛丘,兩天時間緊緊張張的,他根本不敢在路上耽擱。但姬心瑤讓他提防黃榮,他自然不敢大意。
奶娘雖然不明所以,但她隻想拿著銀子盡快走人,也不願節外生枝。所以就附和來福的話,點頭表示已經吃過了。
很快,去各店鋪搜羅銀子的夥計回來了,黃榮如數地交給了來福。見來福執意要走,就朝外看了一眼,瞥見報信的假夥計已經回來,立刻笑容滿麵地將來福和奶娘送到了店鋪外。
“奶娘,你現在去哪?”來福問道。
奶娘拿著那麼多沉甸甸的銀子,笑得合不攏嘴。公主說話算話,這兩年的苦沒白吃,下半輩子有指望了。
“我家就在宛丘。城門應該關了,你去我家住一宿再走吧。”奶娘開心地說。兩年時間朝夕相處,還是有些感情的。
來福遲疑了一下,就笑著點了點頭,拉著奶娘上了馬車,向她指點的方向而去。
靈六從綢緞莊的屋頂上落下,遠遠地跟在了馬車後麵。兩年多了,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綢緞莊埋下的釘子,終於有了成效。一接到冒充夥計的弟子匆匆報信,他就換了夜行衣,跟了過去。
馬車進了一個很窄的巷子,不一會兒,停到了一個很破舊的院落門口,來福和奶娘走了進去。
靈六悄悄地伏到了屋頂上。他知道這裏是奶娘的家,旁邊的屋子裏住著七殺門的弟子。隻是沒想到,奶娘也會兩年多杳無音訊。
果然,奶娘的家人對她突然歸來又驚又喜,少不了也有些埋怨。她當初是芹香請的,雖然芹香一再解釋,奶娘被公主帶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會安全無事,但畢竟一點消息都沒有,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快,弄點吃的。我這個兄弟要餓壞了。”奶娘大著嗓門指揮著家人,她帶回來那麼多的銀子,無疑就是這個家的功臣,自然可以氣粗一點了。
來福在奶娘家安頓下來,看著她和家人團圓開心快樂的樣子,他的心裏有些黯然。
靈六將旁邊屋子的兩個弟子喊了出來,與他一起伏在屋頂上盯著。他怕自己一個打盹,來福和馬車就不見了。好不容易才有的線索,這回,絕對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天剛放亮,來福就起來了,向奶娘和她的家人告辭。
“來福,你回去勸勸公主,還是到宛丘來生活吧。”奶娘真誠地說。這一刻,她想起了姬心瑤的好,她真想不明白,又有錢又有身份,偏要在那窮山村吃苦幹什麼?
“我會的。”來福隨口應著駕車而去。他的心中頗為感慨,公主放棄錦衣美食,甘於在窮山村吃苦,那不是一般的勇氣和決心。勸,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將她吩咐的事,盡全力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