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突然出現陸離的聲音,我看到自己的手腳慢慢變得虛無,整個人被大力的拉了回去……
一睜開眼就看到陸離那張放大了的臉,在蕭衍的記憶裏太多血腥的東西,足以讓我麵不改色了。我看了看周圍白色的蠶絲,看來陸離已經把困著我蠶蛹給撕開了。
“還好嗎?”他問,我點了點頭,低聲說,“我進入了蕭衍的記憶裏,看著他如何一步一步變成了僵屍。”
陸離看著我突然沉默了,過了很久才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可以進入別人的記憶的?”
“樹靈事件的時候,你帶著我去找回身體,我進入了殘存在樹靈身體裏關於任梅的記憶。”
陸離把我從蠶蛹裏扶了出來,我看到那麼多蠶蛹都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裏頭的死屍也露了出來。我詫異的瞧著所發生的一切,再去看陸離的臉,卻發現他依舊是一張撲克臉,絲毫沒有表情的變化。
“你在那具僵屍的記憶裏看到了什麼?”
“看他辜負了妻子,他的妻子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想到穆婉華的遭遇,我鼻尖一酸,怎麼都說不下去。陸離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一口氣說,“不用逼迫自己,慢慢來。”
冷靜了一段時間,我把看到的、跟著穆婉華所經曆的大致說了一遍。陸離聽完沉默良久才輕歎著說,“難怪在蠶蛹林裏看到一個雙麵怪。”
“什麼雙麵怪?”
“你進來時看到的那個吞食死屍的孩子後腦勺上還有一張臉,照著你這麼說那個孩子可能就是穆婉華腹中的怪物。”
“怎麼會……那個年代是古代啊,可我見到的那個孩子隻有七八歲的樣子,怎麼可能?”
“穆婉華的孩子早在她生產那一夜就母亡子夭,活下來的是怪物,它們生長十分緩慢,且要不斷的吞食死屍。或許蕭衍消失的那段時間就是去尋找他那隻怪物,他以為怪物是他與穆婉華的孩子,自己不能見天日,孩子又是怪物,換做是你,你會如何做?”
“殺了它?”我撓著頭,腦子裏隻有這麼一個答案。
“畢竟你不是蕭衍,蕭衍的做法是找了陰陽師,設計了這個村落,建了這座地宮,或許原本這個地宮就是為了困住那個怪物而存在。”陸離的視線一直落在這些蠶蛹上,“蕭衍無法對那隻怪物下手,他認為那是穆婉華在這個世界上留給他唯一的寶物,他將自己和那隻怪物都困在這裏,或許是對他自己懲罰,亦或許他隻是想保護那隻怪物。”
“他知道的,那是怪物,不是他與婉華的孩子!”我大聲的朝著陸離叫喊,記憶裏穆婉華死後,蕭衍確實有愧疚,可是他也說屬於他的意識在不斷的消失……
僵屍是沒有靈魂、沒有意識,更沒有時間的存在,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地宮裏的蕭衍又是什麼?
陸離輕歎一聲,摸了摸我的頭,低聲說,“你還小,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更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情愫。即便你旁觀了所有的事情發展,你也不能設身處地的理解這種感情。你隻認為是蕭衍負了穆婉華,是蕭衍害死了穆婉華,你可曾想過穆婉華為何有那樣的選擇?”
“穆婉華對蕭衍是刻骨銘心的愛慕,而蕭衍不過是個負心薄幸的男人,他成了現在這樣完全是咎由自取!”
“穆婉華的初衷並不是要報複蕭衍,你心裏明白的。”
是,我明白,穆婉華的初衷是以一己之力去救出深陷困境裏的丈夫。為了洗脫丈夫身上通敵叛國之罪,她答應國君披甲出征,即便她還有身孕在身,明知此去萬分凶險,卻義無反顧。
她對蕭衍的執念足以讓她從地獄歸來,她留著最後一口氣,隻為了告訴蕭衍,她與他之間有個孩子。
從始至終穆婉華都沒有說過恨,也沒有說過怨,她無怨無虎的守護著她的丈夫,她與丈夫的孩子。或許穆婉華早就知道,從地獄歸來的那一刻腹中的孩子早已經成了怪物……
“小沫,你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你明白嗎?”
陸離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我看著他使勁的搖頭,“我不知道,在那些記憶裏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隻能看著慘劇一步一步的發生,就連安慰我也給不了。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啊,我有什麼能力改變這一切?”
“你能進入別人的記憶,並不是樹靈願意讓你看見的,而是你身為陰陽師後人原本就有這個能力。你能回到我們都回不去的過去,改變這段悲劇。”
“要怎麼做,我該怎麼做?”
陸離扶著我的肩膀,盯著我的眼睛,“你的心,你堅定的心足以改變這段曆史,足以扭轉穆婉華和蕭衍的悲劇。”
“我不明白!陸離,我不明白!”我搖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我看過那麼多無能為力的過去,深深唾棄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慘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