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鑄情
東方紅日心頭一凜，急忙撤手，腳尖點地，彈身後掠。饒是他武功高絕，胸口還是被對方的掌風帶到，衣襟碎裂，胸前一片殷紅，五道指痕宛如刀刻一般醒目，火辣辣的疼。
東方紅日卻似並未感到疼痛，而是眉頭緊蹙，道：“擒龍控鶴手？”
小童點點頭，道：“不錯。”
東方紅日又道：“你是令天行的弟子？”
小童淡然道：“關門弟子。”
東方紅日“哦”了一聲，道：“久仰令堡主的威名，據說這擒龍控鶴手失傳已久，精微奧秘，原來不過如此，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小童一聲冷哼，並未作答。
東方紅日也未開口，但他眸中突然黑芒大盛，儼然傳說中魔界的至尊幻力——九天墨瞳。他雙手抱元，胸前便幻化出一團黑色的煙霧，內中不時地黑光四射。任何人乍一見到，都覺不可思議，甚是詭異。
小童雖站在數丈開外，仍覺身前勁氣異常，胸口發悶，甚不受用。他知道已到了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一旦抵受不住，便會斃命於此。他心頭突突亂跳，眸中已有懼色，掩飾不住的恐懼。
試問有誰不怕死？那些不怕死的人，隻是還未到命懸一刻的關頭。厄運沒有降臨到自己頭上，總有些事不關己的味道，等真的有了親身體會，才知道災難是如此可怕，才會無限留戀，唯到死時方貪生。
東方紅日驀地一聲大吼，雙掌揮出，那團黑霧便鋪天蓋地的罩向小童，風中傳出虎嘯之聲。
小童不敢怠慢，急提全身真力，雙手倏收倏放，已將“擒龍控鶴手”提到極致，威力自是非同凡響。
轟然一聲震天價響，黑霧彌漫，塵土飛揚中，小童一聲慘叫，倒飛而出。直飛出十數丈，方重重跌在地上。鮮血狂溢，心肺俱碎，口唇翕合，臉色煞白，已是奄奄一息。
東方紅日一聲獰笑，一步步走上前來，冷聲道：“承影神劍到底在哪兒？快說！”
便在這時，不遠處驟然傳來馬蹄聲響，猶似密雨敲窗。
東方紅日神色微變，抬起頭來，但見數十丈外一匹黑色健馬疾馳而來，暗夜之中，宛似黑暗的使者。
眨眼間，這匹馬便到了十幾丈外，東方紅日已看清了來者的麵目，卻不是譚心柔是誰？
譚心柔一見場中境況，便是心下劇痛，未及下馬，便朝東方紅日淩空一指戳出，嗤嗤之聲大作，赫然正是她的成名絕技“寒煞指”。
即便東方紅日，亦是不敢心存絲毫輕忤，身軀一晃，滑開幾步，隨即單臂一揚，一道黑光電掣而出，急速迎上了譚心柔的指力。
砰地一聲，火花四射，陣陣懾人的氣流氤氳開來，猶似點爆了數斤炸藥。
譚心柔被這股氣流一撞，直覺胸口如遭雷擊，禁不住一聲嬌呼，滾落馬下。此刻，她已是頭發散亂，嘴角鮮血長流，顯然受傷匪輕。她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撲在小童身旁，將他緊緊抱在懷裏，嘶聲呼喚：“小童，你醒醒呀……你不能死，我……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呢……”
小童已是血染衣袍，神情萎靡，胸口深陷了下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這時，東方紅日施施然踱上前來，不經風塵地道：“譚宮主，你此時交出承影神劍，還不算太遲。”
譚心柔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並未回答，仍是使勁搖晃著小童，嘶聲呼喊：“小童……快睜開眼看一看，我是你的心柔呀……”
突然，小童緩緩睜開了雙眼，但內中一片死灰，已不似活人的眼眸，毫無生氣。他咧開嘴，強自一笑，道：“心柔，你……快跑……”
譚心柔泣道：“天大地大，我實是沒有去處。小童，你讓我去找一個平靜的所在，可我的愛在這裏！”
小童聞言竟是全身一顫，眸中忽然有了神采。
東方紅日卻是桀桀一聲長笑，道：“譚宮主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啊，閱人無數，到得暮年還不忘來上一段不倫不類的奶孫戀，真是開了這方麵的先河，好興致，佩服！”
這話已說得甚是不堪入耳，但譚心柔卻似沒有聽見，更渾不理睬，連眼皮都未動一下。然，小童動了，忽然就動了。他忘情地抓緊了譚心柔的雙肩，神情甚是激動，卻忽然笑容僵在臉上。
譚心柔惑然道：“小童，你怎麼了？”
小童籲了口氣，嘁聲道：“可是……女人覺得最合適的鞋子是在……在自家的櫥櫃裏。可我……我看到你流淚了，你為我流淚了，我……我死而無憾！”
譚心柔慘然一笑，道：“你說的沒錯，不過，女人最愛的鞋子不一定在自家的櫥櫃裏呀。”
小童驟然轉頭，萎靡的神情再次振作起來，喜道：“心柔，你……你還在意我？”
譚心柔用力點點頭，道：“我一直很在乎你，要不怎會將你留在身邊？小童，我……我們再也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