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夔自知內力深厚,他見毒蛇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雖然名頭響亮,但畢竟年紀尚輕,內力修為決計高明不到哪裏去。須知,內功一道,來不得半點取巧,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修煉的時日越長功力越深,當下便運起了深厚的內力。
毒蛇奮力奪劍,卻覺掌中軟劍如同壓在了一塊萬鈞巨石之下,又像是與對方的利劍鑄在了一起,無法撼動分毫,正感焦急之際,驀覺一股大力從劍上傳來,胸口便是一滯,呼吸已然不暢。直覺對方的內力猶似排山倒海般湧來,一浪高過一浪,似是永無盡頭。
毒蛇不禁大驚失色,知道時候一長,自己終須落敗,到那時非但黃金保不住,性命也是難保,當下鬆開軟劍,斜退兩步,欺身抖手一揚。日光下看得真切,一團白霧狀的東西應手而出,直襲黃夔麵門。
黃夔見毒蛇鬆手,便知不妙,剛轉過頭,便見眼前一團白茫茫,腦海中電光石火的一閃,知道對方已經使毒,當下不及細想,疾退數步,危急中張口吐出一道真氣,登時將那團白茫茫的毒霧吹得偏離了方向。離得近的幾名鏢師躲閃不及,俱是發出一聲慘呼,隨即跌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一陣抽搐,死相就跟那匹斃命的烈馬相似。隻是,就這短短一瞬,臉色已然烏青,都圓睜著兩眼,沒了呼吸。
眾鏢師見狀,齊聲驚呼,紛紛向後退去,臉上寫滿驚恐。黃夔怒從心起,虎吼一聲,飛身一劍橫削而出,快逾閃電。此時,毒蛇手裏已沒了兵刃,無法招架或是還招,隻得後退。哪知,她身形甫動,黃夔身在半空便拍出了一掌。這是他的殺手鐧,也是他的絕招,喚作排空掌,能隔空傷人,對手功力較差的亦可致命,端的非同小可。
毒蛇見他一掌拍來,但相距尚有丈餘,也就沒放在心上,熟料心念甫動,肩頭便中了掌風,登時痛入骨髓,竟然站立不穩,不由自主地往後直跌,重重摔在地上。她剛抬起頭,正要掙紮著站起,卻覺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與此同時,黃夔已然落下地來,冷哼一聲,再次飛身撲去。嶽龍城看得凶險,當即大叫一聲“劍下留人!”人隨聲起,想是他救人心切,激發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潛能,竟先一步到了毒蛇身前,隨即橫身擋住黃夔,說道:“黃莊主,劍下留情!”
黃夔不禁一怔,道:“難道不是她劫的鏢?”嶽龍城一聲輕歎,道:“事已至此,殺她已無意義。”話音甫落,便聽嶽如川喝道:“城兒,你……”說到此處便住了口。因為他憬然記起,若是當麵喝止嶽龍城說這話,便有求人相助之嫌,顯得他們麒麟鏢局無能,合眾人之力竟留不住一個女流之輩。他嶽如川可以無能,但不能辱沒麒麟鏢局,其兄金麒麟的招牌不能因他而受玷汙,當下便住了口,但望向嶽龍城的眼神中大有責怪之意。
嶽龍城渾不理睬叔叔的話,更未轉頭去看,拱手續道:“黃莊主與她本無深仇大恨,皆是因嶽某的鏢貨而起,我已既往不咎,就懇請黃莊主高抬貴手放她而去吧!”
黃夔聞言看看嶽龍城,又瞥了一眼委頓在地的毒蛇,似是忽然領悟了什麼,“哦”了一聲,道:“既然事主都發話了,我便做個順水人情又何妨?”說罷,轉過身去,竟是再也不看毒蛇一眼,嘴角噙著笑意,不知他是在笑毒蛇的不堪一擊,還是在笑嶽龍城的癡心妄戀。
嶽龍城伸手攙起毒蛇,輕聲道:“姐姐,你的傷怎樣?”毒蛇抿嘴一笑,笑裏居然也有幾分苦澀的意味,柔聲道:“謝謝你小帥哥,謝你不殺之恩。”
嶽龍城忙不迭地道:“姐姐萬不要這麼說,我怎會殺你呢!”毒蛇道:“我劫了你的黃金,你卻無半點怪罪我的意思,我……”說到此處竟然接不下去。嶽龍城淡淡一笑:“姐姐,我怎會不怪你,我怪你芳蹤無影,我該去何處尋覓?”
毒蛇猛然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嶽龍城,良久長籲了口氣,幽幽的道:“再見到又怎樣,我是個不祥的女人,跟我在一起就有數不盡的黴頭,無半點歡樂可言。”
嶽龍城急道:“姐姐莫要這麼說,我……我願意跟姐姐在一起。”毒蛇撲哧一笑,看向嶽龍城的眼神中繾綣萬千,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裏忽然生出了幾分憂傷,她喟然一聲長歎,柔情脈脈地道:“小弟保重,我們會有相見之日的。”嶽龍城萬分不舍,但也隻得道:“姐姐也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