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人
就在這時，說話聲停住了，腳步聲也消失了，四下裏又是一片沉寂。
謝璧一個箭步衝到窗前，推窗觀望，但見四周沉沉一片，哪裏有半個人影。
黃芸走了過來，問道：“璧哥，發生了什麼事？”
謝璧回身看了看黃芸，心道這客棧透著古怪，不能久留。但見黃芸眉目間滿含憂色，便未明言，隻道：“這裏死了很多人，我想……”
“死了很多人？！”黃芸一臉驚訝，“是誰殺的？”
謝璧搖搖頭：“連掌櫃的和夥計都死了，馬幫的人也都死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黃芸點點頭，輕聲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到哪裏，我就總會到哪裏。”
這一句飽含的深情蜜意，隻要不是個傻子，就絕不會聽不出來。謝璧自然能聽得出來，但他又能怎樣，隻能裝傻。
謝璧攙扶著她走下樓來，出了客棧。店外夜涼如水，冷風習習，也混合著濃濃的血腥氣。也不知是內傷還未完全康複，還是真的懼冷，黃芸忽然打了個寒顫。
謝璧忙脫下外衣披在了她身上，黃芸抿嘴一笑。兩人這一路上，渾不見半條人影，但適才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又怎麼解釋？
附近肯定有人，隻是隱藏在某處。
謝璧知道不遠處定是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他，但他藝高人膽大，也未放在心上。即便放在心上又能怎樣，人家不出來，你又找不到，想這種事徒增煩惱。
謝璧無意間目光一瞥，便發現了數丈外的馬廄裏還有幾匹健馬，馬背上托著厚重的包裹。
馬廄裏本來有數十匹健馬，已經死掉了十幾匹，身上兀自血跡斑斑，顯然也是被那凶手所殺。
謝璧認得這些馬，這是馬幫的馬。
馬幫之所以稱之為馬幫，不僅是靠做山貨生意聚了財，壯了勢，而且擁有遼東最多的健馬，號稱萬馬幫。對此，鳩天印曾出過豪言，隻要他大旗一揮，馬幫的健馬便能覆蓋整個關外，遮住天上的日頭。
這當然是鳩天印的豪言，你也可以認為這是吹牛，但馬幫的確健馬眾多，雖不致真的萬匹，但少說也有數千，當真名副其實的馬幫。
馬幫除了馬匹眾多之外，便是山貨了。長白山連綿千餘裏，森林浩瀚，山上不凡奇珍異草，這些便稱之為山貨。
山貨，顧名思義，就是出自深山的好東西，自也是值錢的寶貝。眾所周知，人參、鹿茸、貂皮，乃是遼東三寶，但也有數不盡的奇葩仙草，這些東西的價值有的遠遠勝過人參，是以馬幫財力雄厚。
既然那剩下的幾匹馬是馬幫的，那馬背上所托的包裹裏自然便是山貨了。
謝璧看了一眼黃芸，但見她的臉色忽然又蒼白了許多，知道她的內傷還未痊愈。鳩天印的掌力何等雄渾，她一介弱女子，雖然會些功夫，但怎能抵受得住那震山碎石般的掌力。
謝璧雖然給她輸了一些內力，但也未能治好她所受的傷。這並非謝璧的內力不夠深厚，隻是人世的傷痛又豈能盡皆付諸內力？若真的如此，還要那些靈丹妙藥作甚？
謝璧隻瞥了一眼那些包裹，黃芸便開了口，她輕聲說：“璧哥，你想拿那些山貨？”
謝璧微微一笑：“馬幫的山貨決計差不了，想來這裏麵定然會有些人參之類的東西，對你的傷大有好處。”
黃芸笑了笑：“別去，我的傷已經無礙了，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吧，死了這麼多人，怪瘮人的！”
她話音未落，謝璧便朝馬廄走去。她的傷並非已經無礙，因為她剛說完，便不停的咳嗽起來。
上好的人參靈藥就在眼前，憑什麼不拿？況且，還是為了治病救人。
謝璧剛走到馬廄旁，突然響起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想不到名滿天下的劍神謝大俠，居然會下此毒手，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謝璧心頭一跳，驟然回身，便看到了說話之人。
此人胡須灰白，滿臉皺紋猶如刀刻，看年紀當近花甲。但一雙三角眼裏精光四射，兩旁太陽穴更是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是位武林高手。他手裏拿著一根煙管，煙鬥裏還冒著縷縷青煙。他砸了一口，笑了起來。他一笑起來，更顯蒼老，但眼神也更亮了。他走上兩步，笑著說：“謝大俠，別來無恙啊！”
謝璧乍見此人，隻是覺得眼熟，好似在哪裏見過。細細一想，憬然記起，此人便是日間在客棧前看鳩天印力穿驢腹的那個老者，那時他還回身看了謝璧一眼。
謝璧聞聽此言，微一沉吟，便記起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