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冰在門前站了許久，好半天才有一個人來搭理她。那是青樓雇來的護院，注意到葉冰在門前逗留，便上來問她有何事。“這位大哥，我想找這裏的老鴇談一談。”她隱約記得，青樓的老板好像就是叫老鴇。護院聽得她聲音脆嫩，身子又嬌小羸弱，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好心勸了一句：“姑娘，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家去吧。”葉冰站了太久，整個人都有點暈，她緩了一口氣，堅持道：“大哥，麻煩你幫我通報一聲，我要見老鴇。”護院見她不聽勸，也有點惱火，語氣就粗噶了一些：“去去去，我們老板娘豈是說見就能見到的，你有什麼事先跟我說，我再去給你通報。”見護院變了臉，葉冰怕他不給自己通報，隻得低聲下氣地求道：“大哥，實在是這些話隻能跟老鴇說，並不是我不告訴你，請你去幫我通報一聲吧。”見護院仍然不為所動，她咬咬牙：“待得見了老鴇，談妥事情之後我便給你十個大錢。”護院這才罵罵咧咧地進去通報了。葉冰很快被帶進了青樓。這是她第一次進青樓，不免好奇地打量起來。不營業的青樓白天看起來就跟客棧似的，不同的是，這裏裝潢的紅紅綠綠的，樓上樓下的也沒有什麼人，不像客棧進進出出的那般熱鬧。走在她前頭給她帶路的是個紮著雙丫鬢的高壯丫鬟，寬臉細眼大嘴，身材有她兩個大，見她一臉好奇地左顧右盼，便開口笑道：“第一次來我們鸞紅院的女人，都跟你這樣，以後見多了就習慣了。”語氣竟像是知道葉冰就會留在這青樓一樣。葉冰沒說話，不動聲色地跟在她後麵，徑直到了老鴇的房間。老鴇的房間裝潢如外堂差不多，到處是大紅大綠，格局倒是有些像女子閨房。老鴇是個年屆中旬的遲暮美人，瘦條個兒丹鳳眼，一頭烏黑的長發用一根赤金的簪子隨意盤著。此刻，她正躺在窗邊的美人椅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見著葉冰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高壯丫鬟見狀，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規矩還是怎麼的，居然在沒得到老鴇的準許前開口大咧咧道：“媽媽，我把人帶來了。”老鴇這才有了點反應，她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一絲縫，迎著陽光眯著眼睛看了一眼葉冰。然後對那高壯丫頭揮揮手，嬌聲道：“真是前世欠了你這個粗鄙丫頭的，來就來了，嚷那麼大聲幹嘛，你先下去吧，記得讓姑娘們都好好吃飯，別一到了晚上就給我喊什麼頭痛腦熱身子虛之類的。搞不懂地還以為我這是養著一群嬌小姐呢，老娘可不養吃閑飯還吃不安心的人！”高壯丫頭麵無表情地應了聲是就下去了，留葉冰一個人跟老鴇在一起。“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老鴇的眼睛又閉了回去。被如此怠慢，葉冰也不敢有什麼怨言，醞釀了半天才道：“媽媽，我這裏有筆生意要與你談，不知你可以有意？”老鴇沒什麼反應。葉冰也不杵，繼續道：“我來平鎮幾日，聽得路人都誇青鸞院的綺紅姑娘，說她貌若天仙，又心有七竅，是個墜落凡間的仙女，人人爭而趨之。這綺紅姑娘讓整個青鸞院在平鎮的青樓中敢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媽媽可甘心？”“甘心不甘心的，媽媽我的日子也是過得去的。”老鴇嬌軟軟地道，“倒是姑娘你一開口就像是個大家裏出來的小姐，怎得如今如此狼狽，又在我這裏對我們這種肮汙的地方評頭論足的。”葉冰被老鴇直指痛腳，心上一慟，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媽媽我是個直性子，有話都說在前頭，姑娘若想著把我這裏當個遮風擋雨的避風灣，那就請姑娘快快離去吧，省得傷了我們之間的和氣。”沒想到老鴇眼睛如此毒辣，葉冰定了定心神才再次笑著開口：“媽媽何必趕我走呢，莫不是見著我這般落魄，就覺得是個麻煩不成。我既然敢到這裏來，就是帶著十分的誠心的，也希望媽媽放下成見，是禍是福誰能知呢？”她一邊說，一邊刷地一下拉下了自己臉上的布巾，露出本來麵目來。老鴇本還眯著的眼睛謔地張開了，盯著葉冰的臉，滿眼精光。“媽媽看我這張臉，跟綺紅比如何？”葉冰見老鴇毫不遮掩的反應，也有了點底氣。老鴇的表情很快恢複如初，隻眼睛還時不時不舍地看著葉冰：“不錯，你這模樣，天生是吃我們這行飯的。不過，今天無論你怎麼說，我也是不會同意接納你的。你雖貌美如花，但奈何命不久矣，媽媽我可不做這麼虧本的生意。”“媽媽，你且聽我說。”葉冰聽她拒絕也不著急，依舊自信道，“我不隻是隻有這張臉，我從小熟讀詩書，學過琴棋書畫，而且精於此道。最緊要的是，我並不像其他姑娘一樣需要你給我賣身錢，我如今去處可去，得了銀錢也無處花去。便隻求得一個安身之處，能得一口溫飽飯，賺了銀錢之後我們五五分就是了。當然我也不會就賴在這裏吃白飯，姑娘們做什麼，我也做什麼，若是六七天下來我還一分未賺得，那便不用媽媽趕我，我自己也知羞走了。”“瞧這可憐見的。”老鴇立即變了一張臉，迅速從美人榻上走下來，拉著葉冰的手親切道，“兒啊，以後你就在媽媽這裏，有媽媽一口飯吃就少不了你的。”葉冰忍著惡心，任她摸著。她在心裏一遍遍地告誡自己，要想活著，就得忍。“來，到這邊坐下，你跟媽媽細細說說你叫什麼名兒？今年多大了？嘖嘖嘖，到底是哪裏的水土，能養出我兒這樣的容顏來呢。”湊近了看，老鴇對葉冰近乎完美的臉更是稱讚不已，心裏已經想了好幾種把她推出去的法子，就等著了解了詳細情況好作下一步打算了。這送上來的財，她金梅玲可沒有往外推的理兒，至於這位姑娘一看就不簡單的身世，那根她可沒什麼大關係。這平鎮天高皇帝遠的，要出個事也是千年難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