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隻剩下付大夫和葉冰兩個人。付大夫才板著臉道:“姑娘是否最近小產過?”雖然麵上不顯,但付大夫心裏卻是波濤洶湧,他從來不曾見過一個如此病人,各種苛疾沉厄不說,還舊病添新傷。要不是今天他過來,估計最多再挨上一個月,這位就得去了。心上一痛,葉冰坦然地點點頭。“既是如此,姑娘更該好好注意才是,怎麼能小產之後又是過度勞累,又挨餓受寒呢?豈不知女子的身體,本就嬌弱經不得寒,更何況你原本已是頹殘之軀。”付大夫的語氣有些激動。葉冰沒辦法回他,索性也就閉了嘴。付大夫又說了幾句,這才道:“你這病,最少得修養三個月才能有點起色。但若是要恢複大半,沒有個一年半載的怕是難事。至於完全恢複如初……”付大夫停了一下,沒有說下去。葉冰忙道:“付大夫,我這身體要恢複如初當怎樣?”“傷心脾肝髒肺至此,若要完全恢複,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付大夫像是在回憶什麼,語氣放輕了些許,“我曾在古籍上見過,相傳在這世界上有一種七色九葉花,它可以醫人之心髒,隻要你身體還有一絲暖氣,你的心就能恢複如初。但這隻是傳說,我行醫這麼多年,也走遍大江南北,不要說見過,聽都沒聽人說起過這種花。”付大夫的目光轉向葉冰,繼續道,“而相比於這七色九葉花,另外兩樣藥材就好找多了。至少,你應該是聽過的。其中一種是前年的天山雪蓮,七色九葉花需要它才能入藥,而另外一種是五百年以上的人參,這是給你補氣溫養用的。若是你能找齊了這三樣藥材,我便有辦法讓你恢複如初。而現如今,大概也隻能先用一些溫和的方子給你養著了。”七色九葉花,葉冰聽得一愣,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這樣一種藥草,倒是雪蓮和人參以前自家也是有的。不過,既然有希望,她就不能放棄,“謝過付大夫。”葉冰招春丫進來送客。“春丫,送付大夫去吧,順便幫我抓藥回來。”付大夫也不說什麼,隨著春丫去見金媽媽,將葉冰的病情告知她自是不提。金媽媽平白得了這麼個絕色美人,最緊要還是個知趣的,她覺得自己等待多年的壓倒青鸞院的機會來了。待聽得付大夫的話之後,心裏估摸了一番。三個月的時間她不是不能等,畢竟十多年都等了。而且,葉冰初來青樓,需要調教的地方很多,她正好有時間慢慢都給她教了。這樣想罷,金媽媽的日子就開始忙碌起來。除了每天必到葉冰那裏噓寒問暖一番,她每日還要喊了一堆人到她的房間,滿麵喜色地一個個吩咐過去。眾人不明白金媽媽的喜色來自於哪裏,不過她吩咐什麼他們就作甚罷了。自覺安排妥當之後,金媽媽又親自重金去請了這平鎮上有名的“一枝花”畫師到鸞紅院來,給葉冰畫像。一枝花見著葉冰之後,驚為天人,畫心大起,征得金媽媽同意後還私藏了一副。待得回去之後,經他的嘴很快在文人雅士中傳開了,金媽媽的鸞紅院來了個新姑娘,青鸞院的綺紅姑娘隻能夠上她三分。而其他渠道也有金媽媽安排的人吹噓開了葉冰的美貌,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在葉冰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平鎮最矚目的花娘。金媽媽趁熱打鐵,在這時候又重金請了平鎮裏人人皆知的大明道士給葉冰占卦求花名以及梳弄時間。大明道士收了重金,自然也隻有好話,梳弄時間不用說是金媽媽事先訂好的初九,他隻給葉冰占了個全鎮皆知的花名——憐影。初九正是葉冰到鸞紅院裏三個多月以後,這時候,她的身子總算是有了點起色,而且聽大夫的意思,隻要好生養著,以後隻會更好,這讓葉冰如寒霜般的心情總算是有了點暖意。這些日子,金媽媽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她的房間,給她講一些青樓裏的規矩。這讓葉冰很快就從懵懂無知的大小姐成長為一個大長見識的青樓妓女。在樓裏的姑娘,特別優秀的,都有個個人的梳弄儀式,也就是售賣初夜權。像當時的綺紅姑娘,梳弄時就拿了兩千兩的銀子,一時傳為青樓圈裏的佳話。對於葉冰,也就是憐影,金媽媽的期待很高,所以這個梳弄也舉辦地非常隆重。除了前麵的表演嘉賓個個是樓裏的優秀花娘,到包廂的貴賓也幾乎都是平鎮舉重若輕的人物。就是如此,金媽媽還嫌不夠,又花了大筆的銀子把數得上名的官妓給請過來暖場子。一時,整個平鎮無論是青樓還是其他人,都在翹首等著憐影的梳弄之日了。就連葉冰自己,日常除了養病之外,也開始重新摸起已經生疏的琴棋詩書畫。為了讓她一鳴驚人,金媽媽要求她在梳弄儀式上最少表演三個節目。她自己比較了下,最終選擇了,琴、書、畫。書法自不必說,自她三歲握筆開始,便一直練到十歲被納蘭軒抓去之時,在爹爹的悉心教誨下,她寫得一首好顏體。至於畫,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擅不擅長,因為教她學畫的老師規規矩矩的,對她的評價也是中中肯肯不肯多說一句的。不過,姐姐說過她的畫非常有靈氣,還央她給她畫過一幅畫像。想到那畫像最後不知流落何處,葉冰就有點神傷。琴其實是她最擅長的,也正因如此,母親一直不讓她在外麵彈琴,所以知道她有這本事的人隻有家裏人。這也是她選擇琴藝為主表演項的原因所在,即使真地打出了名氣,也沒有人會懷疑到她的頭上。畢竟,現在的她跟仇人相比,還很弱小,再經不得一點風吹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