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在多年前便已經被毀幹淨了。她的人生在入了攝政王府那日也被毀得徹底了。蕭凱旋如此說法,讓月琳琅聽進心裏去了。他說得對,她的確是被他毀了。
然而,他並不知道,他毀掉的是她的第二次人生。她的第一次人生早已在執行任務時,因幫裏昂擋槍而終結。
中大獎都中不到的第二次人生,竟然在剛剛開始就已經一片狼藉!上帝這是厚待她,還是跟她開玩笑呢?不管怎樣,她終是想要珍惜這得之不易的生命。
蕭凱旋征戰沙場時出生入死,刀口舔血,但卻比不得月琳琅這真正死過一次的人。他感覺人生被毀了,就要破罐破摔,她卻不想陪他一起摔。在她看來,這世上沒有什麼不能從頭開始。不知道,他的人生究竟是怎麼毀的,何至於讓那顆強大外表下的心若死灰一般脆弱不堪……
夜,暗際無邊。此時,在上林苑,燈影幽暗。窗外的枝椏隨風搖擺,在窗頭投下蕭瑟的影子。
燈下,蕭凱旋與月琳琅對麵而坐。他顯然已經喝醉了,而對酒精過敏的她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對麵的男子用酒麻痹自我。
“本王七歲生日那天,母妃送給本王一副特製的弓箭,期望本王將來能夠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本王十二歲生日那天,母妃說她會送本王一件禮物,而且本王見了一定歡喜。本王滿心期待,來到母妃宮中,看見的卻是兩個太監正在用弓絞死母妃。本王當時發瘋了一樣,拿起手邊的鎮紙朝他們打,但是任憑本王將他們的腦袋打成爛泥,母妃也回不來了。”
“攝政王的母妃犯了什麼罪?”
“她沒有!她是最美麗,最高貴的女人!”他激動言道,“直到現在,仍然沒有人可以勝得過她,你不行,靜怡也不行!”
月琳琅了解蕭凱旋說的那種感覺,自己的媽媽永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更何況,看蕭凱旋的相貌便知,他的母妃一定是美得極其出塵。於是,她很溫柔地說:“我相信。”
“母妃在的時候,與父皇極其恩愛。那時候,本王總覺得自己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愛。本王是父皇最喜愛的兒子,但是他卻絞死了本王最愛的母妃!”他握酒壇的手有些顫抖,聲音也是一樣。
“那是為什麼呢?”
“本王心急如焚地跑去找父皇,他卻正攬著另一個女人,草草地說了一句本王的母妃與太監私通,便把本王給打發了。”
“攝政王的母妃一定是遭人誣陷的吧?”
“就是父皇抱著的那個女人!該死的德妃!她得寵一年,在母妃祭日那天,她死得很難看!”蕭凱旋邪笑一聲,眼中閃爍的點點星光都躍動著幾分喜色,“本王領著凱川將她剖心挖肝,然後喂了她養的那隻狗。”
月琳琅聽著有點惡心,不過還是忍住了嘔吐的欲望,“你們這樣做,皇上不會生氣嗎?”
“他快氣死了。但是,他還是說,本王是他最喜愛的兒子。什麼都比不上本王重要!”蕭凱旋諷刺地笑道,“很奇怪吧?他愛本王,卻殺了本王的愛,本王隻好殺了他的愛妃,讓他嚐一嚐這種痛苦的滋味。可是,他卻用對本王的愛化解了他心裏的苦。很長一段時間,本王糾結於這複雜的情緒,隨時都是崩潰的。甚至,有人說,本王瘋了。”
“瘋了,難道不會被關起來嗎?”
“他們的確將本王關了起來。隻有靜怡相信本王,每天給本王送飯,同本王聊天。還帶著凱川來探望本王。”
沒想到蕭凱旋小時候居然這麼慘,月琳琅若有所思道:“太後她……對攝政王真好。”
“若不是靜怡,本王大概早就死了。是她喚醒了本王的鬥誌,讓本王重新懂得如何愛人與被愛。”
“怪不得攝政王對太後情深似海。”月琳琅終於明白了蕭凱旋的心思,不得不承認靜怡的確是他心中無可取代的女人。那麼,她月琳琅就隻能是傀儡了。
“再深的感情,也會被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本王十六歲出征南遼,出發前便許了靜怡,待本王得勝還朝,一定會向父王請命賜婚。然而,待本王回來的時候,那個最愛本王的父皇已經不在了,坐在龍椅上的是本王的二哥蕭凱德。”
“他是皇上立的太子嗎?”
“非也。父皇沒有立過太子,但是他一直在所有人麵前說本王是他最喜愛的兒子,他一直給所有人一個錯覺,皇位將來必定是本王的。然而,”他幹了半壇子酒才繼續說道,“皇位不是本王的,靜怡也不是本王的。本王一無所有的樣子,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其實本王偶爾想起這些,也會覺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