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琳琅不在,於芷就是蕭凱旋最得力的助手。如果他直接提出微服私訪,皇上未必會同意,但此事由於芷提出來,皇上欣然同意。
於是,蕭凱旋帶著皇上和於芷一起出宮去了,看上去就像一個帥氣的父親帶著一兒一女。
蕭凱旋領著他們來到了京郊,這裏的年味十分濃鬱,雖然不比皇宮中的奢華氣派,但民間的俗禮亦別有一番看頭。
皇上第一次在過年期間出宮,又見這樣紅火的景象,因而格外興奮。他同於芷手拉手地走在村子裏,見一群孩子們正放著鞭炮,遂也在邊上湊熱鬧。
那些孩子們等鞭炮聲止了,便唱起了歌謠。
“皇上好,皇上好,皇上是大蕭國的寶。吃得好,穿得好,高興起來撒財寶。我非富,我非貴,大年初五一把淚。爹辛苦,娘辛苦,歹吃歹穿受大累。”
皇上聽到這種歌謠,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聲音也透著怒意,“四叔,這是怎麼回事?”
“小孩子隨便唱兩句,皇上不要介懷。”蕭凱旋俯身,在皇上耳邊悄聲說。
“皇上,”於芷極有感觸地說,“饒恕這些可憐的孩子們吧!你看他們穿的都是粗布,而且還都打著補丁呢!過年都穿不起新衣裳,可見家中的確貧困。”
“芷兒,你是個善感之人。”皇上凝視於芷說,“朕聽你的,不怪罪他們。”他轉而對蕭凱旋說,“但是朕命令你,去告訴他們不許唱了,否則朕還是會生氣的。”
“遵旨。”蕭凱旋拱拱手,向那群孩子們走去。
他拿了點碎銀子給孩子們分了分,看上去像是資助貧困。然而,皇上不會知道,這些孩子本就是他安排的。當然,孩子們唱的一點都不過分,這是大實話。
“皇上,他們不會再唱了。”蕭凱旋向皇上複命道,“然而,這是臣用了銀子的結果。如果民間安居樂業者眾,即使不用銀子,百姓一樣不會唱這些,反倒發自肺腑地對皇上歌功頌德。”
“攝政王,你這是在教朕?”皇上把眉毛橫做一條,冷靜地盯著蕭凱旋。
“臣久不入宮,這幾日才把宮中看個清楚,肅親王太會搭理,把宮裏裝裹得連臣都不太認識了。皇上可還記得甄正義買的包子?”
“記得。”
“幾錢一個?”
“好像是……”皇上思索一瞬道,“兩個銅錢。”
“皇上知不知道肅親王送皇上的一件玩物值多少錢?”
“不知道。”
“臣估計那不下三千兩。”蕭凱旋把事情掰開揉碎地講,“一兩白銀是一千錢,可以買五百個包子,五百個包子足夠一百個人飽餐一頓。三千兩白銀可以讓這一百個人飽餐兩年,並有新衣可穿。而皇上那件玩物能玩多久,三五個月算是最久的了吧?”
皇上聽得很認真,眼睛裏的情緒說明著他的心在跟著蕭凱旋所說的每一個字跳動,隻是他半天都一言不發。
“皇上,咱們再往前走一走吧!”
他們經過一家農戶門前,那家裏的孩子正在院子裏撒潑打滾,被母親狠罵了一頓。
“你個小王八犢子,生就這個賤命!吃什麼白麵?吃不起!下次投胎做皇帝,白麵隨你吃,綾羅隨你穿……”
孩子光著的屁股上落了幾道柳條抽的紅印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皇上馬上對蕭凱旋說:“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子,送給他們一些。”
蕭凱旋沒有照做,反倒是把皇上拉走了。
“你為何拉著朕?你沒錢了嗎?你出門隻帶那麼一點錢?”
“臣有錢,但如果咱們君臣二人挨家挨戶地接濟,走遍整個蕭國大概需要幾年的時間。這幾年走下來,該吃不上的人家依然吃不上。然而,金鑾殿上的事情誰來議?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
“那你要朕怎麼辦?你把朕帶來看這些,看得朕心裏酸溜溜的,卻又不讓朕管他們!攝政王,你究竟意欲何為?”皇上有點惱。
於芷勸道:“皇上息怒,攝政王一定有他的道理。”
蕭凱旋說:“皇上說心裏酸溜溜的,這便是臣想讓體察的民間疾苦。皇室是曠世明君,不用臣教,皇上自然懂得心係天下百姓。皇上要賑濟的絕不能隻是京郊的一戶、兩戶,而是要以寬政愛民,愛整個蕭國。”
“寬政?”
“這個,臣會慢慢講給皇上聽。咱們再走一走。”
終於,遇到了一戶日子過得還不錯的人家,大門大戶,院子裏堆著豐盛的收成。皇上有心進去看看。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聽裏麵有人嗬斥:“刁民就是刁民,抗稅就是抗旨,等著坐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