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省,天府市,雙河溝村。
天近黃昏,在村子背後,那條被稱作雙河溝的山溝中,有著一片墳場,那是村子裏各家各戶的祖墳所在。
“楊小媛,今天高考成績出來了,你特麼考了652分,是小爺我的兩倍!”
一位十七八歲的不羈少年,穿著大背心大褲衩,卻如道士一般,留著一頭長發,束發成髻,此時正斜靠在一座新墳之前,拿著一瓶燒刀子猛灌了一口。
他叫景塵,是天府市一中高三一班的畢業生,這座墳裏躺著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他最喜歡的女孩兒。
撒了一把紙錢,景塵帶著苦澀的笑臉,笑罵道:“你這一死還清靜了,劉寡婦不用再出去打幾份工賺錢給你交學費了!她做的飯也都是我的了!”
說著拿起盤子裏的整隻燒雞,賭氣般道:“看見沒有,你最愛吃的燒雞,也歸我了!啊嗚!”
猛地咬了一口,咬的滿嘴流油,流到衣服上也一點不在意,似乎是酒上頭了,罵罵咧咧道:“不服氣啊?不服氣你起來搶啊!”
“有本事跳樓,沒本事起來啊?”
“不就一高考嗎?至於嗎?就算考砸了,上不了大學,還怕小爺養不起你啊?”
“這年頭,敢死算什麼本事,敢活才叫能耐!”
“咱認識三年,你天天哄得我嘻嘻哈哈,叫我不要太頹廢,看淡人生,到頭來你特麼先看不開走了,這叫什麼事兒?有你這麼開導人的嗎?有你這麼做榜樣的嗎?”
回憶起那道青春身影,尤其是一笑起來如彎月的漂亮眉眼,和那兩顆精致的小虎牙,景塵閉上酸澀的雙眸,抬手又灌了一口酒,卻是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
“豹……豹哥,這都快天黑了,咱們來這裏挖墳,會不會不太好?”
墳場入口處竄出來一個賊頭賊腦的身影,朝著墳場裏四處張望,緊跟著他身後,又來了一個人。
“二狗,你特麼還能不能有點出息,挖個死人,就怕成這樣?現在都實行火葬了,棺材裏就那麼一捧子灰,有什麼好怕的?那老道士可說了,事成之後一千塊!夠咱們去‘有容足療館’好幾次了!你要不去,我一個人也行!”
“別別別,豹哥,我就這麼一說,我二狗是這麼不仗義的人麼?一會兒完事兒,豹哥你可得給我挑一個好看的大姐姐陪我!”前麵那道身影一聽,頓時來勁了,眉眼一挑,眼睛都放光了。
“你個色胚孬貨,有女人就不怕了?就你這慫貨,遲早得把命丟女人身上!”
“豹哥,瞧你這說的,網上不說了麼,為X生,為X死,為X奮鬥一輩子;吃X虧,上X當,最後死在X身上,這買賣不虧!”
“特麼的,瞧你這點出息,真給雙河溝村人丟臉!”後麵那道身影叼著煙,嗤笑的啐了一口。
……
聽到說話聲,景塵半暈乎的腦袋清醒了點,回頭看向墳場入口,兩個穿花襯衫大褲衩的混子青年,抗著鋤頭和鐵鍬,走了進來。
王豹?
李二狗?
景塵認識,這倆是雙河溝村的地痞無賴,整天在各個村之間流竄,專幹些偷雞摸狗的事,聽兩人的對話,似乎是來挖墳的。
“倆狗東西也是作到頭了,居然幹起了偷墳掘墓的勾當!村裏老人常說,死者為大,入土為安,這樣驚動死者,也不怕損陰德,沒好報?”
帶著些許醉意,景塵輕聲罵了一句,搖搖晃晃的躲到一座大墳後麵,暗暗的看著,看他倆到底要挖誰家的墳,一會兒好告訴村裏人,非得給他倆腿打折。
“豹哥,那道士要咱們挖誰家的墳來著?”扛著鋤頭,看著周圍白慘慘的墳墓,李二狗總有些心虛。
“特麼你的腦子裏麵少裝點女人行不行,這都能忘?”
王豹叼著煙,一拍李二狗腦門,一雙賊眼在墳場裏掃了掃,最後目光落在了墳場邊緣的一座新墳上,將嘴裏的煙蒂吐掉,用手指了指,道:“就是那座,劉寡婦家的孩子,叫什麼來著,高考完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