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對步南蕭就地磕了三個頭,然後轉向高秋蟬:“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等等!”
步南蕭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知道從大局出發他沒有任何阻止的理由。隻是一個內心太過溫暖的人無法眼睜睜看著朋友在眼前斷命,哪怕有再多的蒼生大義擺在前頭。
朋友?當然,當然是朋友。能為他出生入死的這個女子,無論是人是魔,都擔得起“朋友”二字。
“我……”他猶疑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我能再為你做些什麼?”
“能。”她仍然是跪著,微笑。
“什麼?”
“抱抱我。”她說,皺皺鼻子,“我常常在猜,你的懷抱究竟有多溫暖。”
他無奈地笑笑,真是孩子氣的問題。他屈膝下去,輕輕地將她攬入懷裏。明明是笑著的,卻在抱住她的一瞬鼻子有些發酸。說實在的,就算他那麼愛任青瓷也從未為她哭過,可是這一刻,麵對這樣一種不是愛情卻勝似愛情的忠誠,他有點想哭。
而傾城在被他攬入懷中的那一刻完全怔住。事實上,她的每一個答案都猜錯了。
步南蕭的懷抱一絲溫暖也沒有,是冷的,冷到人的骨子裏。她驚愕地推開他,盯住他的眼睛。步南蕭卻因她的表情微微一笑:“傻丫頭,誰告訴你我的懷抱是暖的?”
在死界生活的人絕不可能有溫暖的懷抱,他沒有例外的權利。隻不過是那溫暖的笑容給了太多人錯覺,以為他從內而外都是暖的。其實不是。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那麼多個淒涼孤寂的夜裏,自己的心究竟有多寒冷。
他溫暖地笑,是因為她說喜歡。他留著,等著,直到她說不再需要,笑卻已漸漸成了習慣。
傾城終於知道了這個秘密,原來這個溫暖她的男子自己竟未體會過溫暖。在臨死前,她看到了這個溫柔男子隱藏至深的全部脆弱:“謝謝你,”她捧起他的手,輕輕在他掌心嗬了一口氣,柔柔的,暖暖的。凝成一滴淚。
傾城的身體漸漸消散,化為一塊美麗斑斕的夢之碎片。
步南蕭不忍心看,沉沉地低下頭去:“為這場夢已經死了太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