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2 / 3)

十人當中,先前開口的是個藍色長袍的中年人,此刻他又向前走了幾步,在一張寬大的,已有人坐著的桌子旁邊停了下來,他的旁邊依次是白袍人,褐袍人,紫袍人。

紫袍人後麵是一個冰冷的人,冰冷的人旁邊是一個微胖,衣著華麗的人。冰冷的人後麵是四個身穿黑色麻布衣服的人。

先前的藍袍人,目射寒光,瞪著桌前的人冷冷道:“能否將此桌讓給我們呢?”

他語氣雖冷,的倒也客氣,反而讓人有一種不可拒絕的感覺,事實上,也不敢拒絕,尤其是在見到那雙寒光逼人的眼睛之後。

這張桌子共坐了六人,老少皆有,語言統一,口音相同,似乎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年長的一人,頷下胡須垂下,像是經過精心處理過的。

他一抬頭,目光與藍袍人相對,瞬間覺得頭皮麻,令他自覺地在心裏打了個寒戰。他本能地想避開這道寒光,微一偏頭,剛好又撞上了藍袍人身後其他人投過來的目光,除了微胖的那一人目色柔和之外,其餘人都是一本正經,凝目而視。霎時,他隻覺身處豔陽冬日,萬千寒流襲來,心頭一陣眩暈,踉踉蹌蹌的向後退著。

“二叔二叔,你怎麼了?”一青年連忙扶住那個年長的人,口裏急的大叫。

年長的人聽得青年叫聲,這才晃過神來,方自鎮定,低聲道:

“二叔沒事,咱們讓開些,回房裏去。”

轉身避開了,徑直向樓上走去。

眾人看著那六人突然離開桌子走開了,一陣驚異,不知方才片刻間究竟生了什麼事,隻道是那長者太過怕事而躲開了。有人竟想嘲笑他們一番,又見那十個人此刻已順勢坐在了本屬於他們的位子上了,到嘴邊的話硬是咽了下去。

城牆之上。

“什麼?”

“是的,確實是這樣的。”

“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

“一句話也沒?”

“一句話也沒。”

“就這樣走開了?”

“就這樣走開了。”

燕正北一隻手負在身後,不停地踱著步子。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來回走了多少步了,眉頭一直深皺,似乎很著急。突地他停住腳步,疑惑地對返回來的那人道:“他可是薛萬通啊。”

“您是山西神拳門的百變神拳薛萬通?”

“正是他。”

先前燕正北吩咐的兩人,一個叫百裏青,一個叫百裏紅,是燕正北在河北平陽鏢局的得力幹將,從便跟在燕正北的身邊,走南闖北,見過很多的江湖人,也聽過很多的江湖事。

神拳門薛家對於百裏紅來,他雖未曾去過,但常年走鏢在外,有時偶遇豪客閑聊,薛家大名卻還是聽過的。方才聽燕正北提到‘薛萬通’三字,便在腦海裏努力回想著。

“薛家兄妹六人,以門下絕學百變神拳威名江湖。”

“不錯,百變神拳全在一個‘變’字上。虛實相間,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以一幻百,百變合一。”

“那五人當中,誰的功夫高一些?”

“當然是薛家老大,不過---”燕正北到此處頓了頓,好像極不願意再下去。但百裏紅可一點也沒看出來,仍然疑惑地脫口道:

“不過什麼?”

燕正北眉頭又是一皺,長長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道:

“不過薛家老大年事已高,早就很少在江湖上露麵了。”

百裏紅這才注意到燕正北神色有異,立刻便會意了。他暗暗後悔,不該這般追問。

人一生何其短暫,縱然年輕時何等英雄,也是逃脫不了歲月的洗禮,轉瞬之間,便已是白蒼蒼。英雄已不再有,有的隻是一副驅殼,一副蒼老幹枯的軀殼。蒼老的人最容易孤獨也最容易憂傷。

百裏紅越想越難受,他甚至開始在心裏咒罵自己如此不解人情,竟觸傷了一個垂暮的老人的心。他可是自己至親的人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老人,再也不忍看到如此慈祥的老人滿麵憂傷,於是轉口道:“但是神拳門的大名還仍然很響亮哩。”

老人仿佛意識到自己的複雜心情,幾十年的江湖閱曆也讓他明白了很多。他知道最強大的力量不是多麼高深莫測的武功,而是最為平常的自然之力。萬物有始有終,有生有滅,相生相克,相輔相成,自然之道也。而在自然之道麵前,唯有心的力量才可與之抗衡。一個人心的力量有多強大,就在於他如何看待這自然之道。他此刻已然參透這其中玄機,隻是情不自禁地感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