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也用不上,也不想用了...
拿去吧...都拿去吧...”
“村長...”那個男人終於回頭,看向那步履蹣跚的老人,眼裏似乎劃過一絲不忍。
但是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以至於看起來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知道了...”男人歎息一聲。
修站在門口,看著迎麵走來的村長。他神情如同燃盡的灰燼一樣,沒有任何生的氣機。
老人的身體已經不像前兩天看見的那樣硬朗,現在的他已是老態龍鍾,疲態盡顯,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村長的心,已經死了。
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但是堵在門口的身體一點沒讓。
村長沒有任何阻礙和遲疑的穿過他的身體,拄著手杖蹣跚而去。
...
他低著頭,沒有去看村長離去的背影。
“謝謝你們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可能還需要你們幫助幾天,以後也請多費心!”
“哪裏,我們都是自己過來的...畢竟這孩子可是救了我們的丈夫,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一位相貌平平的婦女擔憂的看了一眼“但是,如果他還不醒過來,我擔心他會...”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男人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我們也盡力了。”
婦女們彼此看了一眼,低頭告退。但是臨行前,還是對著男人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吩咐,但是,一定要救救他!他不該這麼早的死去!”
婦女們帶著滿臉憂愁的離開了,擦著修的肩膀。
他們離開後,房間裏,就剩下兩個人。
站著的神主。
還有躺著的修。
以及,一個站在門口的,什麼也不算的修。
神主邁步向他走去。
修低著頭,站在門口,沒有讓步。
神主穿過他的身體,順手帶上房門。在門扉的滑動聲中,這個帶著胡渣的疲憊的男人什麼話也沒說。
啪。
房門關合,本就陰暗的房間更黑了。
他們,對於門口站著的幽靈,一無所知,隻留下了一個原本在期待著能夠被發現的人。
他緩緩走向前,站在剛才他們圍住的地方。
在篝火光線的映照下,一個銀白色頭發的男孩躺在邊上。
他的臉上慘白,嘴唇不正常的發青,眼睛緊閉,呼吸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似乎是害怕他會冷,神主在男孩的身上蓋了兩張被子。
站在他身側的這個人低著頭。他背後的火光在跳躍,但是卻無法照亮他臉上的陰影,無法驅散他臉上的陰霾。
為什麼,會這樣。
我現在是...算什麼?
他緩緩地癱坐在地上,一隻手狠狠的抓著自己的臉。
我...我這是...
手指驟然用力,將那一縷令人恐懼的思緒用力碾去。
不去想,不去想...
不去想!!!
他坐在自己的身體旁邊,無力的看著那一點點的靠近死亡的身體。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篝火的火焰溫和的燃燒著,偶爾內部的柴火會在輕微的劈啪聲中冒出一片火星。
赤紅的火焰,散發著的火光隱隱的照亮著昏黑的小屋,但是無論怎樣,都無法照亮他的臉。
陰影遮擋了他的眼睛,但是卻沒有遮擋住他緊咬的嘴唇。唇邊,是抑製不住的顫抖。
嗬...
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我是怎麼回來的呢。
誰救了我呢。
村民們怎麼樣了呢。
還有櫻...不過,連我都能被帶回來的話,她一定也是平安無事的吧?隻是不知道她現在好一些了沒有...
但是,鬼武老人去哪裏了啊,好像也沒有看見他在哪裏。不知道神主會不會責怪他。
也不知道長光姐姐現在在哪裏...希望不要有人說她是怪物了。
騎士團裏的同伴有沒有在找我呢,他們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呢。
羅德裏亞隊長,莉露姆教官,西摩亞船長...是不是還在海上執行任務呢。
也不知道海嘯過後,他們是不是平安無事。
傑拉德叔叔,米婭姐姐,莎蓮娜老師,蘇珊娜教官...他們會不會想我啊。
奧托,安德魯,露娜,卡洛斯,安東尼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我那麼久沒回去,他們能不能好好地完成訓練呢...
還有,卡蓮姐姐知道這個消息的話,一定會很傷心的吧。
不過...姐姐...
我好像回不去了。
...
我很想再看看你們,我很想和你們一起。
隻是...
隻是我好像已經死了啊...
他低著頭,緊緊的握著虛幻的拳頭...現在連拳頭的力氣都已經感覺不到了,他隻能看見手指握緊,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感覺。
對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坐在身體的旁邊,看著身體的臉,思緒複雜。
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門在輕微的滑動聲中拉開,再被關上。
修沒有回頭。
他已經不在乎誰進來了,反正都看不見他,他也沒有必要堵著別人的去路,再感受一次那好像被所有人忽視,被所有人遺棄的感覺。
他抱著自己的手臂,蜷縮在身體邊上,將臉埋入臂彎中。
他什麼都不想看了。
托盤和碗碟碰撞清響聲自身前傳來,輕聲的腳步聲在他的身側響過。一陣衣裙和地板的摩挲聲中,好像有什麼人坐在自己邊上。
他還沒想更多,緋紅的發絲徑直穿過他的手臂,填滿了他躲藏的視線。
他不由得抬起頭。
那是一雙柔和似水,卻滿是疲倦的水藍眼瞳。
眼睛離他太近了,以至於他能清晰的看見眼裏的血絲。但是盡管如此,這雙眼睛依舊清澈水潤,就好像被清澈的泉水包裹著一樣靈動,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