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逍遙乃是真自在
大鵬展翅百合開,人生境界在胸懷
一個人胸懷的大小、眼界的高低,會深刻地影響一個人的做事方法。很多人能成就一番大業,很大程度上就在於他們擁有別人所沒有的人生境界。南懷瑾先生借莊子之口,給我們講了這個道理。
《莊子·內篇·逍遙遊第一》講,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裏而南為?”
“蜩”就是蟬,“學鳩”是一種小鳥,莊子用擬人的手法,描繪了一鳥一蟲有趣的對話。一隻小蟲與一隻小鳥,都沒有看到過大鵬,因為大鵬一飛起來,它們看都看不見。不過它們聽別人說了大鵬高飛的事,覺得十分好笑:那個大鵬鳥真是多事,何必飛那麼遠?像我,“決起而飛”,從這棵小樹一下就飛到那叢草上去了。
這講得其實就是眼界與境界的問題,蜩與學鳩乃井底之蛙,心中的天地也就井蓋那麼大,“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所以當他們聽說大鵬能高飛,反而是自鳴得意且嘲笑他人一番罷了。眼界的高低一般會決定出人生的高低。關於莊子還有個故事是這樣的。
莊子的好朋友惠子對莊子說:“魏國國王給了我一把葫蘆種子,於是我就把它種到地裏了,沒有想到現在結了個大葫蘆。用來裝東西吧,感覺太大了。用來盛液體吧,可是這葫蘆皮又太薄,很容易漏底。要是一劈兩半做成瓢,大家又不著那麼大的瓢。可見這葫蘆確實夠大。可是話說回來,光大有什麼用,不過是自大。所以思來想去,我幹脆把它砸爛得了,省心。”莊子聽出他這個朋友語含譏諷,於是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有一戶人家,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就是漂洗綿帛。可是由於天冷,手要生瘡,於是他們製造了一種膏藥,這種膏藥往手上一塗,再寒冷的天氣手也不生凍瘡。後來有人來到他家知道了這種東西後,出黃金百兩要買這個配方。於是全家商議之後,覺得這個價格很合算,比他們辛苦漂洗絲綿還賺得多,於是就把它賣掉了。這個人買得膏藥秘方之後,就去了吳國,和吳國國君談上關係後,就把這膏藥賣給了吳國軍隊。後來某個冬天吳國被越國攻打時,吳王就帶領軍隊在冰上攻擊敵人,他給他的軍隊戰士都塗抹了那個膏藥,使得他們在寒冷的天氣裏沒有生凍瘡,因此吳軍士氣大振,一舉將越國打退了。吳王於是酬謝那個賣他膏藥秘方的人,賜給他百畝土地,還封了個爵位,並送了他黃金萬兩,身份與以前自是不一樣。你對比一下,同樣是一個膏藥秘方,在一個人手裏,隻能是普通膏藥,而在另一個人手裏,則想到把它賣給國家,最後賜土封侯。你有那麼大一個葫蘆,那是罕見的好東西,為什麼不掏空裏麵,做成小船,去漂遊江湖,卻在我跟前數落葫蘆大而無用啊?”
其實惠子和莊子是朋友,這故事本意是雙方辯論,給對方灌輸自己的思想。但是從這一對話中也可見,莊子眼界比惠子要高。同樣的一個葫蘆,惠子看到了大而無用,莊子則看到了物盡其用,說可以做成船;同樣的一個秘方,有些人就隻能自己用用,最多賣點錢,而那個來客,則靠這秘方封侯得金,盡享榮華。這就是眼界的差別,也是個人境界的差別。
人生的境界關係到一個人的成就、品味和氣度。人生境界有高有低,有狹有寬,有大有小,境界在哪裏,人生就到哪裏。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這個“心”指的就是一個人的境界和格局。
還有一個美麗的故事。在一個偏僻遙遠的山穀裏,高達數千尺的斷崖邊上,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株小小的百合。百合剛誕生的時候,如同雜草,但它心裏知道自己並不是一株野草。它的內心深處,有一個純潔的念頭:“我是一株百合,不是一株野草。唯一能證明我是百合的方法,就是開出美麗的花朵。”有了這個念頭,百合努力地吸收水分和陽光,深深地紮根,直直地挺著胸膛。終於在一個春天的清晨,百合的頂部結出第一個花苞。百合的心裏很高興,附近的雜草卻很不屑,它們在私底下嘲笑著百合:“這家夥明明是一株草,偏偏說自己是一株花,還真以為自己是一株花,我看它頂上結的不是花苞,而是頭腦長瘤了。”它們譏諷百合:“你不要做夢了,即使你真的會開花,在這荒郊野外,你的價值還不是跟我們一樣?” 偶爾也有飛過的蜂蝶鳥雀,它們也會勸百合不用那麼努力開花:“在這斷崖邊上,縱然開出世界上最美的花,也不會有人來欣賞呀!”百合說:“我要開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有美麗的花;我要開花,是為了完成作為一株花的莊嚴使命;我要開花,是由於自己喜歡以花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不管有沒有人欣賞,不管你們怎麼看我,我都要開花!”在野草和蜂蝶的鄙夷下,百合努力地釋放內心的能量。終於有一天,它開花了,它那靈性的潔白和秀挺的風姿,成為斷崖上最美麗的風景。這時候,野草與蜂蝶再也不敢嘲笑它了。
百合花一朵一朵地盛開著,花朵上每天都有晶瑩的水珠,野草們以為那是昨夜的露水,隻有百合自己知道,那是極深沉的歡喜所結的淚滴。年年春天,百合努力地開花、結籽。它的種子隨著風,落在山穀、草原和懸崖邊上,到處都開滿潔白的百合。幾十年後,遠在百裏外的人,從城市,從鄉村,千裏迢迢趕來欣賞百合開花,無數的人看到這從未見過的美,感動得落淚,觸動內心那純淨溫柔的一角。那裏,被人稱為“百合穀地”。不管別人怎麼欣賞,滿山的百合花都謹記著第一株百合的教導:“我們要全心全意默默地開花,以花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人生境界大不同,即便你不能成為大鵬與百合,也不要淪為譏笑他人的蟲草,有時別人的心誌,你未必能了解。你的世界,別人也未必看透。如果我們都不能真正了解別人的世界,就不要給予別人過多的評論,也不要因為看不慣別人的處世方法而給予指責。
淡然麵對。希望每個人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境界。
無為而為的智慧
老子在《道德經》裏講道,“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南懷瑾先生對這句話做了精妙的解釋:天地間的萬物,不辭勞苦,生生不息,但並不將成果據為己有,不自恃有功於人,如此包容豁達,反而使得人們更能體認自然的偉大,並始終不能離開它而另謀生存。所以上古聖人,悟到此理,便效法自然法則,用來處理人事。
做人處世,效法天道,盡量地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不辭勞苦,不計名利,不居功,秉承天地生生不已、長養萬物的精神,隻有施出,而沒有絲毫占為己有的傾向,更沒有要求回報。人們如能效法天地而做人處事,才是最高的道德風範。而計較名利得失,怨天尤人,便是與天道自然的精神相違背。所謂“處無為之事”說的就是“為而無為”的原則:一切作為,應如行雲流水,義所當為,理所應為,做應當做的事。做過了,如雁過長空,不著絲毫痕跡,沒有纖芥在心。
關於有為與無為,我們從老子“齒與舌”的故事裏能了解得更多。
孔子一心向老子問“禮”,於是便帶著弟子們來到了洛陽。老子把孔子師徒引入大堂,入座之後,孔子表明來意,老子點頭微笑。孔子師徒正準備洗耳恭聽之時,不想老子卻張開嘴巴:“你們看我這些牙齒如何?”孔子師徒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老子七零八落的牙齒,不知何意。隨後,老子又伸出舌頭問:“那麼,我這舌頭呢?”孔子又仔細看了看老子的舌頭,靈光乍現,醍醐灌頂,孔子頓悟,微笑著答道:“先生學識淵博,果然名不虛傳!”
後來,師徒幾人辭別老子,起身返回魯國。弟子子路卻疑雲重重,不得釋然。顏回問其何故,子路說:“我們大老遠跑到洛陽,原本想求學於老子,沒想到他什麼也不肯教給我們,隻讓看了看他的嘴巴,這也太無禮了吧?”顏回答道:“我們這次來不枉此行,老子先生傳授了我們別處學不來的大智慧。他張開嘴讓我們看他牙齒,意在告訴我們:牙齒雖硬,但是上下碰磨久了,也難免殘缺不全;他又讓我們看他舌頭,意思是說:舌頭雖軟,但能以柔克剛,所以至今完整無缺。”子路聽後恍然大悟。
顏回繼續道:“這恰如征途中的流水雖然柔軟,但麵對擋道的山石,它卻能穿山破石,最終把山石都拋在身後;穿行的風雖然虛無,但它發起脾氣來,也能撼倒大樹,把它連根拔起……”孔子聽後稱讚說:“顏回果然窺一斑而知全豹,聞一言而通萬裏呀!”
滿齒不存,舌頭猶在,無為而作,才能完成應當所為之事。所以,有時,不必偏執地追求“有為”和“大用”,中國曆史上有許多人,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布衣隱士,似乎本身都無所作為,但卻成就了大作為,就是因為他們諳熟了老莊“無用之才有大用”的處世之道。以虛無的胸懷包容一切功用,一切為我所用,才是真正的大用。
三國時曹魏陣營有兩個著名謀士,一是楊修,一是荀攸。楊修自恃才高,處處點出曹操的心事,經常搞得曹操下不了台,曹操“雖嬉笑,心甚惡之”,終於借一個惑亂軍心的罪名把他殺了,而荀攸則完全是另一種下場。荀攸有著超人的智慧和謀略,不僅表現在政治鬥爭和軍事鬥爭中,也表現在安身立業、處理人際關係等方麵。他在朝二十餘年,從容自如地處理政治漩渦中上下左右的複雜關係,在極其殘酷的人事傾軋中,始終地位穩定,立於不敗之地。
在當時的社會政治、經濟條件下,曹操雖然以愛才著稱,但作為封建統治階級的鐵腕人物,鏟除功高蓋主和有離心傾向的人,卻從不猶豫和手軟。荀攸正是很注意將超人的智謀應用到防身固寵、確保個人安危等方麵。那麼,荀攸是如何處世安身的呢?曹操有一段話很形象也很精辟地反映了荀攸的這一特別謀略:“公達外愚內智,外怯內勇,外弱內強,不伐善,無施勞,智可及,愚不可及,雖顏子、寧武不能過也。”可見荀攸平時十分注意周圍的環境,對內對外,對敵對己,迥然不同,判若兩人。參與謀劃軍機,他智慧過人,迭出妙策;迎戰敵軍,他奮勇當先,不屈不撓。但他對曹操,對同僚,卻注意不露鋒芒、不爭高下,把才能、智慧、功勞盡量掩藏起來,表現得總是很謙卑、文弱、愚鈍。
荀攸大智若愚、隨機應變的處世方略,使得在與曹操相處二十年中,關係融洽,深受寵信。從未得罪過曹操,偶使曹操不悅,也從不見有人到曹操處進讒言加害於他。建安十九年,荀攸在從征孫權的途中善終而死。曹操知道後痛哭流涕,對他的品行推崇備至,讚譽他是謙虛的君子和完美的賢人,這都是荀攸無為而作、明哲保身的結果。
清朝的曾國藩在為官方麵,也做得很好。他恪守 “清靜無為”的思想。他常表示,於名利之外,須存退讓之心。太平天國快完蛋的時候,他的這種思想愈加強烈,一種兔死狗烹的危機感時常縈繞在他的心頭。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殘缺,而且懂得隻有退讓才能保住自己的實力。所以在天京攻陷之後,曾國藩立即遣散湘軍,做好了長期抱殘守缺的準備,不準備再叱吒風雲了,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戰功並不意味著榮譽,恰恰相反可能意味著因為功高蓋主,而引起各方的猜忌。因此直接辭職不幹了,這不能不說是很高明的做法。曾國藩有為與無為的度掌握得很好。
無論是荀攸還是曾國藩,都深諳老子“無為”之道,無為而為,反而能夠有所作為。這正如許多世間之法則,不要走向極端,因為那更容易滅亡。走在兩個極端之間,這樣你才能更長久地生存下去,並開創自己的另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