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沒事的,倒是離離川幫了我們很多呢。”周三很有禮貌地站起來說道,對離老低腰施禮。
“是哦,離離川姐是我們的大姐頭!”白雪葵在旁探頭。
“哦~大姐頭啊。”離老歪頭看了一眼離離川,那眼神中流露出寵溺又有些無奈的神情。
離離川卻眼神冒火,大喊了一聲:“爺爺!”
離老被一震,誇張的身體一動,似乎要跳起來似的,整個人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揉著耳朵笑道:“哦?怎麼了!這麼大聲,你的爺爺我可沒有耳背啊……”
看那樣子,精神頭十足嘛。還有心情開玩笑什麼的。
“我知道!”離離川大姐卻不滿。
“但不要轉移話題!別轉移話題!”
那聲音雖然不滿,但更多的是忐忑和擔心。
離老這次倒下的事情,風老過來時那臉黑的畫麵,急切不已卻又模糊忐忑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些情況,剛才在病房外穿著西裝的人們更是在預示著什麼。
離離川姐的心中早就擔心不已了吧?
現在見離老似乎有些轉移話題的意思,大姐心中更是焦慮吧?
“什麼時候的事情!”
“嗨……著急了,真是,沒什麼大事啊……”離老還想輕鬆地說,看離離川雙眼發紅,似乎就要哭了,一時間似乎猛然意識到離離川一直牽著自己的手,他另一隻手探出來,我看見被子底下離老的手幹枯瘦弱、好像老了的樹幹,沒有了生命的氣息,他就用那手輕撫著離離川的腦袋,“說了你還不信麼?是前天晚上的事情。”
“前天……”周三的聲音小小地漏了出來。
那是周三回到子不語的日子,也是周三第一次登場的時間。
“難道是那場大暴雨?”
她或許是擔心自己降下的大暴雨導致了離老的倒下吧?就像白雪葵感冒發燒的情況一樣。
“哎,怎麼會?雖然不知道小朋友是在擔心什麼,一點暴雨就感冒了,那不是體弱了嗎?當然有的特殊情況不算就是了……不過那和外麵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哦?”離老仿佛看穿了周三的擔心,還是笑道。
“是我自己的關係!”
離老接著這樣說。
“人終究是會老的嘛,人老了的話也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事情,像是高血壓、冠心病、心梗腦梗、頸椎腰椎病什麼的……並不奇怪。因為年輕的時候氣盛輕狂,惹下了一身的遺憾,也不奇怪。”
離老那平淡的語氣敘述著,仿佛在說著一個很平凡簡單的道理。
但是,這亙古不變的道理,人將會衰老變弱的道理,在這時,不知為什麼,我竟覺得相當殘酷。
人都是會老的,那在老去之後呢?一身的遺憾,那將會變成怎樣?
“不過……”江蘺卻輕輕地道,轉頭看著離老。
離老笑道:“不過什麼?”
“離老也不會變得那麼虛弱吧?”
“是不是呢?”離老深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江蘺,撫摸離離川腦袋的手卻拿了下來,放回到了被子底下,“因為我們是特殊的吧?川兒對這點也應該是最了解的吧?因為我們是特殊的,我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離老篤定般的語氣說著。
雖然離老的麵容還是有些疲憊,但那聲色已然有了我第一次看見時候的氣勢,僅僅是說話也能震懾住其他的人。
我不知道那是否是離老的勉力支撐,但轉頭間見到周三動了一下,似乎是感受到離老的氣勢,周三不覺輕點頭,讚歎於離老的強勢氣場。
離離川大姐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離老的神情,那專注,似乎離離川姐想要一輩子照看著眼前的人。
“所以,川兒想要做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去做哦!”離老又說。
離離川猛然站了起來,轉頭就走。
“我們走吧。”離離川對我們說。
說完,竟然頭也不回地就走出去了。
白雪葵和周三還有些反應不及,希望離老能趕緊康複,就追著出去了。
而我身為大姐的追隨者,自然也是。
然而,就在關門的那一刹那,我似乎聽到,離老在身後歎了一聲:“川兒就是這樣的孩子,倔強又任性,以後可就拜托你們了啊。”
江蘺的身體一頓,似乎說了什麼,離老輕輕地又歎了一聲。
走在倒數第二的我,看著最後出來的江蘺,輕輕關上房門的江蘺,江蘺回望了一眼我,臉上輕輕地笑了起來:“離老很好,真的是太好了呢,我們也可以放心了啊。”
放心。是啊。我望著那緊閉的房門,心想,離老沒事的話,大姐就放心了,我們也能放心了。
——沒事的話。
…………
最後,離離川大姐就像我說的那樣,並沒有在那天達成和周三去學校的小小願望。
雖然在看過離老之後,確認了離老的身體狀況,但離離川大姐還是堅持留下來了,留在醫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