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有多少人知道,在這片物欲橫流的大陸上,隱藏另一種神秘的職業——狂熱而忠誠的塑師。

他們,沒有固定的人群、工作地點。沒有信仰,沒有其他雜穢的欲望。甚至,有的沒有接觸過俗人的世界。

沒有人知道,這種職業是何時誕生的,又是如何傳承下來的。也許隻有塑師自己才知道,但他們不會說。

他們唯一的追求就是藝術,屬於自己的完美的藝術。

他們為自己的每一件作品而癡狂,為每一件失敗品而哭泣。可以說,他們的靈魂與他們的作品同在。

他們成天奔波在山野中,不入俗世。為每一塊優質的陶土而迷醉、而癲狂。

而,更令人恐懼的是,塑師完成的每一件作品中都有一樣必不可缺的東西——鮮血,用來祭奠的塑師自己的鮮血。

所以每一個塑師,幾乎都不會活過三十歲。

最傑出的塑師,則會在生命的最後,為自己最優秀的作品灌頂,用自己的生命去養育它。

但即使是執著的塑師,也很少有人會這麼做,因為能創造出這樣優秀的作品的塑師少之又少,更因為這樣做的後果是,萬劫不複,永不超生。

21世紀,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貴族中,興起了一股塑師風暴。

華麗的外表遮不住一顆顆虛榮善妒的心。

——

“kaka少爺。”

美麗的香榭麗舍大街,貴族的聖地,塑師的地獄。

古木雕花的大門後,西裝革履的青年正觀賞著淫——靡的畫麵。慵懶的將身子陷進天鵝絨的軟榻中,白皙的指尖,妖冶的液體在晃動。

身旁的管家目不斜視。他可不敢惹到少爺,少爺的手段已非人可以承受。

“怎麼了?”那青年,注視著手中的液體,漫步盡心的開口,仿佛手中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最後一個,找到了。”

一瞬,他的眼光銳利起來,眉頭輕揚,唇微微勾起,“做得好。”

極盡優雅的站起身,輕輕理了理衣服,手中的杯子滾落在純白的地毯上,染紅了潔白的毛氈,但那人,連施舍的一個餘光都未曾給過。

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前一刻,可能是萬千寵愛。後一刻,有可能會棄之如敝履。

——

陡峭不濟的喜馬拉雅山上,朔風呼嘯,卷起千堆雪,似碧玉仙子的裙帶,縈繞在曠野之上。沉碧的天空壓在山頭。

萬裏深澗中,無底的懸崖似乎惡獠的爪牙,癲狂的想要將人帶入魔鬼的懷抱。

枯鬆的樹,搖搖欲墜的掛在山腰。

寧靜而平凡的夜,卻在這一刻陡然升起了幾分不尋常。

月影怦動,如同鮮活血熱的赤子之心,在跳動,在醞釀。天地中,黑白交織,纏綿的交融著,如同水乳相依、相嵌。

叮、咚、哧……頗為古怪的聲音在山壁間回響良久。

忽然,一道似開辟混沌的極光,從山澗的峭壁上,破曉而出。迎麵帶來一股寒冷的氣息,令人瑟縮僵硬。

但幾乎彈指之間,便感受到,冷中包著另一股灼熱傲慢的火意,如同火神祝融降臨。一冷一熱,冰火兩重天,哪怕隻是瞬間,也不是人可以承受。似乎感受到一個原宇宙的壓縮與爆炸,身體也要從內而外的爆裂開來,令人不寒而栗。其威能自然可想而知。

“哈哈哈……”一聲聲大笑,帶著濃鬱的釋然與解脫,混合著撲麵而來火燎之氣,從極光發出的地方傳來。任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樣的海拔上,居然還有人能安然居住下來。

黑色夜幕下,一個骨瘦如柴、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勉強算是人吧。那身軀幹瘦如柴,勉強完整的那張枯黃的人皮,弱弱的裹在身軀上,一襲長袍肥大的拖在地上,長長的黑發如同亂草一般,垂至腳踝。如同僵屍般的麵孔,因為失血過多,而出現了不正常的蒼白。整個人便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

唯一引人注目的,便隻有那一對明亮的眼眸和彎不下的脊梁。

哪怕是在油盡燈枯的時候,那對眼眸也如同星星一般熠熠生輝,更甚至,泛著耀目的血色。

狹長的眼角,帶著勾人的餘韻,仍是風韻猶存。

順著那眼波看去,一雙滿是泥濘的手上,小心翼翼的托著一件黑白色的物什——那是一個彎月型的東西,黑與白覆在上麵,如同水一般,脈脈的流淌,流光溢彩,令人不敢相信那是最平淡的黑白色鋪就的。而那雙斑駁手愛憐的撫摸著她,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軟的雪地中。

“該死的,這東西果然難弄。天山萃玉,地獄魔角,該死的,我到底是怎麼樣把它們合在一起的?”

低低的一聲咒罵卻還夾帶著一種幸福,在曠野上輕輕回響,沙啞而低沉。那人苦笑的望著地上那耀目的彎月:人生,總是有那麼多的意外。不知道那至邪至純的兩種材料放在一起……罷了罷了。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