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柳元夕後的這二十七個月,蘇憶安開始吃齋念佛,沒有一天不在掰著手指頭過。
當年給柳元夕留下的那封信中,她把自己的懇求也偷偷寫了進去。
要他平安喜樂,後會有期。
她不知道他能否收到自己給他的暗號,隻能日日在心中不停祈禱,賭他的一線生機,賭兩人還有相見的機會。
她發現自己這一生幾乎一直在賭博中度過,但她深深的希望,這會是最後一次。
二十七個月終於過去。
這兩年多的時間,蘇啟對自己算是仁至義盡,沒有多加為難。
她也在這段時間裏逐漸從朝堂上隱去,將大部分權力交給了蘇啟。
先向京城內外宣布自己病逝,留下一封遺旨讓蘇啟繼位後,她便馬不停蹄的出宮,直奔當年宮人放下柳元夕的地方。
一路上她暗暗祈禱,緊張不已。
希望柳元夕還未知道自己駕崩的消息,不然這一次,也許真的要天人永隔了。
雖然想了很多可能性,甚至像當年一樣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但當她輕易打聽到柳記顏那個名字時,她才終是放下心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看著麵前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蘇憶安隻覺得這麼多年來所有的隱忍和堅持都值得了。
麵前人一副緊張不已,欲言又止的樣子,更是讓她知道,這次的他,定是脫胎換骨,和以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摘下鬥笠麵紗,努力向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元夕,你可還記得我?”
麵前男子沒有說話,隻是神色激動,拚命的向自己點著頭。
蘇憶安看到此景,不禁笑得更加明媚。
“就知道你肯定還記得我。”
“而且,不該再叫你元夕,應該叫記顏吧?”
當柳記顏看到那張曾如此熟悉的笑容,聽到那個曾如此熟悉的聲音時,他感覺自己已然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用力的點著頭。
聽著她喚自己元夕和記顏,他知道,終究是等到了。
終究是等到了。
他很想立刻上前緊緊擁抱她,卻又不免有些躊躇。
已經兩年未見的她,傾城容顏絲毫未變,卻完全褪去了以前那份青澀和稚嫩,年華正值雙十,那份有些清冷又帶有十足女人味的氣質,讓他忍不住心動不已。
他已經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還像當年那樣喜歡著自己。
而麵前女子見他隻是在原地徘徊,卻未有動作時,有些微微懊惱,但又似是明白了什麼,很快便收斂了情緒。
微微勾起那極度帶有攻擊力的上翹嘴角,女子用那雙如過去一般的堅定目光看向他,神色認真,一字一句的說道。
“柳元夕!你聽著!”
“這是我最後一次表白!”
“現在你可還願意跟我在一起?”
聽到女子那毅然決然的話音,他的心開始狂喜不已,自己過去的幾十年,大概都沒有像此刻這麼開心過。
可下意識伸手摸上下巴胡渣,他還是顯得有些忐忑不安,輕輕開口問道。
“但元夕已老……憶安可會嫌棄?”
然後他看到了。
麵前女子綻放了他所見過的,一生中最美麗的笑容。
“你知道嗎?”
“我等你說這句話等了好久。”
蘇憶安張開雙臂,一頭撲進麵前男子寬闊的胸膛,馬上感覺到他很快也緊緊回抱住了自己。
這個胸膛,自己年少時,曾經一度十分渴望。
而現在終於能深深依偎時,她才發現,這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溫暖,更有安全感。
責任誓言,倫理道義,宮廷爭鬥,爾虞我詐。
他們兩人這一路,受了太多的磨難。
她也曾經以為,這輩子,兩人大概是有緣無分了。
不過現在,終於能實現年少夢想,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隨他浪跡天涯。
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她感到柳元夕也深深將頭埋進了自己肩膀,幾滴眼淚濕潤了自己的脖頸。
“我愛你。”
她聽到他低聲在耳邊說。
蘇憶安閉上雙眼,纏繞在他背上的手臂圈得更緊,笑的無比幸福。
因為她知道這一次,柳元夕和蘇憶安,再也不會分開。
她猶記得從前在宮中,自己總是偷偷吟唱著一首五言小詩,如今那首詩也終於可以換了唱詞。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雖不逢君時,歲月仍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