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花細雨待了一會,看不下去,恨不得變成一把刀揮過去把他們斬斷。她悄悄退走了。
很快到了花細雨和路小順約定的日子,花細雨早早打扮好自己。為了自己約會的時候更開心,她得先做一件事。
今天是紀潺潺每個月結算工資的日子,同時也是還債的日子。她和父親欠債的幾幫人說了,每個月還一點。盡管他們多半可憐她一家,沒有要求這些,主動寬限時間,有的豪爽提不用還。不過紀潺潺都一一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她是個倔強的女孩,相信自己的能力,不想接受別人的施舍和憐憫。以往靜阿姨會親自把現金交到她手裏,順便看看她,和她說些體己話。二十多天沒看見靜阿姨,紀潺潺有些想她,盼她早點來。一般靜阿姨來得也早。
紀潺潺沒有等到靜阿姨,花細雨風情萬種走了進來,像下雨天進門的時候把傘收了放在門外,她進門前將自己的快活和忍不住的笑收起丟到門外,一臉愁容走到紀潺潺麵前。
紀潺潺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問:“花姐,出什麼事了嗎?看您很焦心的樣子。”
花細雨欲言又止,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今天是給你結算工資的日子,以前是你靜阿姨,她叫我代她。有一些話,你靜阿姨不好說,其實我也不好說,我們真的感到很抱歉。”
紀潺潺笑了下說:“花姐有什麼話盡管說,不用多考慮我,您們對我已經夠好了,這樣說小紀很慚愧。”
“恩,小紀一直是個好女孩,”花細雨勉強笑了一下說:“這些日子你靜阿姨生意一直虧本,入不敷出。奇香小茶樓收入也不多,靜阿姨沒有辦法,你的工資隻好減半,希望你能理解。你靜阿姨都不敢麵對你,你也不要問她,不要安慰她,會加深她心裏的難受。花姐和靜阿姨知道你家裏不好,我們這裏不能幫你,已經幫你聯係一個待遇比較高,工作量比這裏多但也不算大,隻是遠了一點。小紀,你看怎麼樣?”
紀潺潺以前總覺得一切來得太過順利,有種不真實不穩固的感覺。如今想象的那一天終於來了,她心裏沒有自己想象的平淡,感到許多悲苦。她不知道晚上的債怎麼還,讓她去和那些人說緩一緩,比殺了她讓她難受。當初那麼高傲拒絕,如果不得不低下頭她心裏會很痛苦。現實總是這麼殘酷,總是超越我們的想象和承受能力。紀潺潺表麵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花姐你們不用為難,你們有困難我能理解,自身難保不能做什麼我很愧疚。很感謝你們為我做這麼多,那個事情我先去看看,合適的話可以試試,爸爸需要照顧要還債需要不少錢。總之很謝謝您們了。”
“那們明天去看看那份工作,今天還要結算很多資金,你是個堅強的好孩子,老天一定會多照顧你的,我們現在不怎麼好,堅持下去,以後都會變得很好!”
“好的,謝謝花姐和靜阿姨了。”
中午紀潺潺下了班趕緊回家,先用尿壺接了爸爸的小便,然後給爸爸做全身按摩。剛開始的時候做這些紀潺潺會臉紅不好意思,想一家人不避嫌,小時候爸爸媽媽也是這麼帶大自己,現在自己回報恩情。幸好這裏離紀潺潺上班的地點不遠,上班途中紀潺潺總能拿出一點時間回來看看爸爸。她不放心爸爸,現在她成了爸爸唯一的希望和依靠,她不僅要找錢顧家還欠,還不停鼓勵自己的爸爸振作起來,買一些勵誌的有趣的書給爸爸看。
紀潺潺常常想自己的媽媽,她連媽媽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爸爸給她看的照片上的媽媽笑得非常甜美,每次看,相片裏裏的媽媽仿佛走了出來,抱著她把臉貼在她臉上,像所有疼愛寶貝女兒的媽媽那樣愛憐地說:“小紀,我的乖女兒,你受苦了,瞧你長得這麼瘦,媽媽多心疼你,媽媽以後不讓你受苦受委屈了。我的乖女兒!”紀潺潺知道這一切隻是自己的想象,自己的媽媽死了,爸爸說她生下自己不久過世了。爸爸太悲傷,無法從失去的媽媽的痛苦中解脫,借酒澆愁,麻痹自己,放縱自己。如果不是紀潺潺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這個生長在愛妻肚子裏他們愛情的結晶,他們的愛情留在世上最後的最溫暖的另一種存在,他可能會因為過度憂鬱到那個世界找自己的愛妻。
爸爸找了份工作,一心一意撫養紀潺潺。爸爸的名聲好,各方麵條件不錯,帶著一個孩子,仍有許多媒婆幫著喪夫的帶著孩子或者獨身的來說媒,一些沒結過婚的女孩也對爸爸傾心。爸爸那時是個很受歡迎的人,多少女子想著照顧他幫他帶孩子。爸爸擔心後媽可能會對自己的女兒不好,他的心也早已跟隨自己的妻子埋地下,日日夜夜在那個黑暗的地方陪伴自己的愛妻,不能夠去接受別人了。不過紀潺潺上高二那會,爸爸染上了賭博,每天要賭上一番,否則心癢難耐。爸爸不知道怎麼開始賭博,一沾上便陷進去,任他怎麼掙也不能脫出。後多次他對自己說,為了自己的女兒,不能這麼跌落下去,這麼下去會毀了女兒,會葬送自己。可是往往戒了兩個星期,朋友們打電話不停催,自己被自己的念頭打敗。爸爸一切瞞著紀潺潺,他也要求他的那些不能到他家不能打擾女兒的學習,也不能告訴她,讓她好好學習將來做個幸福的有前途的人,找一個好女婿自己也便心滿意足了。他這麼說的:“我這輩子算完了,早就完了,一直為了我的女兒活到現在。現在迷上了這個鬼東西,害人的吸血蟲,吃人的魔鬼,我是徹底廢了。”也許賭博能給爸爸痛苦的心一點安慰,也許她真的不能抗拒賭博的巨大蠱惑。就像他的那些賭友,聽了他的話也激憤地大罵賭博的不好,責怪自己不爭氣不是人,說真想擺脫這個吃人不吐骨頭害不眨眼睛的東西,好好做人,對得起自己的老婆孩子,對得起自己的父母,對得起自己。大家罵完感慨完說完痛改前非,不到一分鍾又開賭了,毒癮上來了無論什麼東西什麼承諾什麼決心全丟到外麵,外麵的風愛吹到哪裏到哪裏。
到了紀潺潺上高三,短短一年時間爸爸簽下無數賭債。所有的親戚朋友了解了他的習性,多方勸告無效,借了一些可能永遠收不回來的“救濟款”,再不願搭理他。爸爸也是灑脫的人,他隻有一個要求,親戚朋友可以不幫他,找他討債的人可以罵他打他,但是都不能告訴他的女兒,他要讓她生活在一個安寧的溫馨的氛圍。後來事態發展越來越嚴重,爸爸意識到自己再不收手真要毀了女兒。自己當初以一種迷亂的瘋狂的狂熱的迷陷賭博之中,現在想來一切一個夢一般,似乎一種無形的力量迫使他蠱惑他去做這些,許是長久心裏壓抑得不到排解。好在現在清醒了,一切都不晚,自己雙倍努力一定能夠掙回一切,不能讓自己女兒有一天發現他的爸爸原來是這麼一個人,經常教導她要做一個正直的健康的積極的人原來是一個大騙子,他不敢想象自己女兒看著自己那種震驚的不敢相信的難於接受的鄙夷的痛恨的眼神。不行,自己怎麼淪落這個地步,要把一切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