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金娘入內後,曹仲宗自覺有些以小人之心,語氣也和緩許多,說:我揣摩皇上的旨意,前來請將軍盡快進軍,乃是一番好意,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將軍如何行事還請自便,我先行告辭。
陳子雲客氣地挽了他的手,親自送出府門,邊走邊說:多謝曹大人好意,在下一定不負皇恩,按皇上旨意辦事,來日定將親率大軍與魏軍決戰。當然,我也不能枉送了大梁國的士卒的性命,曹將軍之前不也是以體恤士卒聞名?沒有十足把握,我不會匆忙上陣。
好,將軍有此言,曹某就放心了,我非監軍,亦非主將,但隨時可以上陣廝殺,哪怕當一名小卒亦可。
多謝大人好意,如要破敵決勝,一定還是要仰仗於大人的,到時還請大人切勿推托才好。
陳將軍放心,我自當竭盡全力。
兩人相互間的稱謂在陳子雲領軍之後有了變化,大人和將軍的稱謂正好反了過來。言辭之間也互有機鋒,卻都是點到即此。一朝為臣,不到萬不得已,不關乎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誰也不會撕破臉,尤其是陳子雲,他把自己定位為過客,保住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萬一哪天就回到現代,犯不著和他們這些人爭權奪利,鬥氣搶位。
前門送走了曹仲宗,馮三後門就備好馬車,陳子雲回府後,由李金娘幫著換了服飾,看上去像個書生模樣,陳子雲倒是很喜歡這樣的裝束,他在水榭台邊看了自己的影子,還自我欣賞了一番,這才出門上馬車,向南急馳而去。
南門城牆上耿仲當值,老遠看見陳子雲的另一名親信護衛孫金駕車而來,早就親自來到城門口,打開竹擋鐵蒺藜,所以孫金沒有絲毫停頓,隻是把速度略減了些,馬車駛過,卷起地上的積水,濺了守門士卒一身,那人口中不住地咒罵,看到耿仲鐵青的臉,又把頭低下。
馮三在府門前高掛起謝客來訪的水柳木牌來,他挎了大刀,把守在門前,任何人不準入內,說是陳將軍下了軍令,閉門在府中日夜思慮破敵良策,一律不會客,連元景來了都吃了閉門羹。
陳子雲之所以在此時冒險離城,是因為就在曹仲宗來府裏之前,剛收到細作密報,何氏要陳子雲出城六十裏去密議大事。消息就是李金娘親自送來的,她才是何氏安排在彭城裏最器重的細作,恰巧陳子雲又借她演了一出戲。
何氏此時並不在彭城,而是來到了符國城,符國城也稱符離,是原符國之地(今天的宿州市),這是她和陳氏與元顥親侄約定見麵的地方。
因為此時大家初次見麵洽談軍國機密要事,雙方都含有戒心,在對方的地盤上終究不妥,要知道,這事如果泄露出去,兩邊的人都是要拚上身家性命的。此時符離在兩軍交戰的中間地帶,雙方都無駐軍把守。在這裏見麵,相對公平,也更為安全,故何氏舍近求遠與對方約定,,來到這裏。
符離原來也是舟車會聚之地,曆來都是軍事重鎮。秦未陳勝吳廣大澤鄉揭竿而起;楚漢相爭,垓下決戰均發生於此。但自漢始,渦陽、彭城等向北一線城市越見興旺,符離反而居於次要位置。
為了掩人耳目,陳子雲讓孫金做車夫,此人乃是此中高手,兵車、馬車、牛車,單轅、雙轅乃至四乘,無論什麼車都駕馭自如。蕭關此時名頭不小,認識他的人太多,所以和陳子雲呆在車廂裏麵。蕭關掀開窗帷看看天色,忙讓孫金加快車行速度,又對陳子雲說:大人此去身邊不多帶護衛,萬一對方設下陷井如何是好?
車速一快,馬車就顛的有些厲害,陳子雲抓住車廂前欄,大聲說:對方連戰連敗,求和之心,比我們還急切。我聽說北魏朝廷也下了旨意,十日之內再拿不下彭城,估計主帥的命都要難保。如今的北魏實力大不如前,即將要四分五裂,你還怕他們?
耳邊車輪滾滾,風聲呼嘯,蕭關盡量把身體靠後些,說:我豈能怕他們,隻是擔心城中一幹人對大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