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地魏陽,乃是大昌甘隴道重鎮,地接甘隴、樓夏、平川三道,又瀕渚、澹、澎三水,四通八達,端的是交通要道,國之重鎮。是以,自古便商賈雲集,行旅不息,數千年來,魏陽幾經擴建,以有民數十萬,更兼百業興旺,商旅穿流,端的是好生繁茂景象。
然而,這不過是假象,您等可知,偏離官道數百裏,又是何等景象?那青岷山高聳入雲,虎狼橫行,更兼有妖獸魑魅,磨牙霍霍,隻待擇人而噬,若遇那倒黴路人,不免整口吞下,屍骨無存。
什麼,你道有高手好漢能除狼打虎?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別說魏陽城中區區鏢師,便是大昌皇宮中的元老供奉,能夠打倒尋常野獸,但妖獸吞天蔽日,何等威能,那高手去一個死一個,去兩個死一雙,去六個死半打……
這豈不是獸為刀俎,我為魚肉?卻又不然,想人乃百獸之靈,妖獸能得天地造化,有莫大神通,何況人乎?有那陸地神仙,禦使飛劍,能搬山填海,彈指之間,妖獸灰飛煙滅……”
“你們說什麼呢,這般熱鬧?”
“呃……少東家……”圍坐在火爐旁的人紛紛起身,那口若懸河的青年臉色尷尬,訕笑了幾聲。
門外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上穿著白色狐毛鬥篷,眉目清秀,頗帶靈氣,這時一笑,“大夥坐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聽到有人說陸地神仙,聽著有趣,小孫,你見過神仙麼?”
眾人這才放心,小孫便是那口才便給的,平日聽了許多市井傳說,正要賣弄,便道:“我親眼見過!前天夜裏,我睡到半夜起床……尿急,就在院子裏,當時我想十五的月亮又白又亮,要好好賞月……”
旁邊有人笑道:“呸,你小子知道什麼月亮,星星的,你就知道姊姊妹妹……”說了一半,想起少東家在此,連忙閉口不言。
小孫道:“一開始,我也不是非要賞月,我正方便,突然覺得頭上亮的白天一樣,我還想呢,怎麼今天的月亮這麼亮,抬頭一瞧,哎呦,你們猜我看到什麼?”
那少東家眼睛亮晶晶的,道:“可是神仙?”
小孫大聲道:“照啊!我看到西邊來了一道豪光,又粗又亮,比那月亮更亮十倍,半邊天都白的跟大白天似的,嚇得我呀……好在那光亮一閃就沒了,我還道晴天打閃呢,第二天早上才琢磨過來,那是神仙,神仙的劍光啊!”
“哦……”眾人皆歎,震驚者有之,仰慕者有之,也有不信者,搖頭哂笑。那少年出了一會兒神,道:“神仙能駕駛飛劍,要是出去遊玩,倒也方便,也不用做那顛屁股的馬車。”
正在說笑,一個家人從前院跑來,對少東家道:“少東家,東家正在找你。”
少東家道聲:“知道了。”站起身道:“你們先聊著,天氣涼,晚上喝一點黃酒也使得。”眾人大喜,紛紛叫好。
走進百奇堂正堂,隻見二叔正站在櫃台前聽一個老者攀談,那老者神情激動,捧著一把梳子叫道:“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至少也是千年前的古董了,怎麼稱不上寶貝?據我祖父說,我家先祖有一次做夢,夢見一個仙子降臨,說道:‘你家累世行善,該當興旺,特賜仙家寶物一把,好生保存。’說著拔下頭上的梳子交給先祖,先祖醒來一看,這梳子正放在桌子上。你說說,這樣的寶物,別說一百兩銀子,便是一千兩金子,哪裏買得到?若不是我家裏用錢,哪裏肯賣這寶貝。”
言掌櫃帶著笑聽著,眼裏已經露出幾分無奈來,餘光一瞥,正看見侄兒進來,道:“熙兒,過來掌掌眼。”
言熙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先向二叔和客人問好,接過那把灰溜溜的,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梳子,一手揉著太陽穴,凝神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