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陰長寂順利搬進了一間小院。
這間小院已被捯飭整齊了,裏邊雖不說有多別致精巧,一些日常所需的物麼倒也是一應俱全,較之之前那一間破屋,已經好了不止一倍。
而莊子上的一眾奴仆態度雖道不上恭謹,卻是大大收斂了先前的囂張氣焰,在陰長寂麵前也是乖覺了不少。在他們眼中,陰長寂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是說她容貌的變更,而是她行止間從骨子裏滲出的瘮人。
鄉下人極端的迷信,馮秀一事令了解內情的家奴們驚懼恐慌,對陰長寂更是退避三舍。
沒了無事自起的風浪,陰長寂這幾日卻也說不上多麼愜意,隻是偶爾去莊子外邊小走。
往日陰長寂除去錢氏所迫,其實是很少出去的。
隻因馮秀一次逮著了陰長寂出去的空檔,竟叫了幾個家奴,一齊放了惡狗去咬她,若非流蘇機靈繞得那惡狗不知所以,找了地方避開,否則陰長寂也不會隻是留下了怕狗的陰影。
此後她便被嚇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狗心有餘悸,甚至遠遠看見便急忙躲開,所以若非迫不得已,絕不踏出門欄半步。
這幾日陰長寂倒是反常了,流蘇與流雲隻道是陰長寂是被錢氏逼入了絕境而不得不反。如若再一昧的懦弱,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陰長寂思慮著如今時日不早,前世幾日後,鳳楚歌等便抵達了京城,現在約也是走了。
她還記得,前世高氏之所以要將這株珍稀的墨蘭送往此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此處土壤及其適宜栽種墨蘭,而這株墨蘭,日後將有很大的用武之地,她必須得留下一手。
前些日子錢氏借口大肆搜尋墨蘭來栽害她,而那株墨蘭也確實如錢氏所願落到了她的手中,她知道那墨蘭的珍貴,所以把墨蘭一把火燒了毀屍滅據,將它的種子剝了下來,藏到屋前的土中。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錢氏再如何思索也不會想到,平日裏唯唯諾諾的陰長寂竟有膽兒將高氏極為看重的墨蘭毀屍滅跡,也不會想到陰長寂就大大方方的將證據放在她跟前,她卻找不著。
陰長寂今日便是想將這墨蘭籽栽在鬼宅旁的桃園裏。
桃園人跡罕至,她就是將墨蘭栽在那兒,也是鮮少被發現的。
發現又如何?嵇城土壤適宜墨蘭生存,且桃園一般情況下除了綠珠,再無他人。
鬼宅旁植株植株葳蕤,無人澆灌也能生長得鬱鬱蔥蔥,生幾枝墨蘭也非大驚小怪之事。
最重要的是,鬼宅旁生的一株墨蘭……隻怕無人敢采摘吧!
嵇城人的迷信,馮秀出事那夜便可見一斑。
莊子上的家仆見到陰長寂主仆三人出去也並未大驚小怪,陰長寂時常去山林之間采摘些野果與草藥,此刻出去也無可非厚。
陰長寂將墨蘭籽放在袖間夾層裏,與往常路線無二的到了小荒山,卻又繞了一條小徑,往桃林中央走去。
桃林之樹鬱鬱蔥蔥,此時即將入秋,桃樹上結的都是脆脆的秋桃,微有陽光,在樹隙間投下斑駁光影。
流雲流蘇見到了樹上結的碩大桃子,不禁伸手摘了幾個,打算回莊子上後洗一洗便能吃了。
一路分枝拂草,陰長寂總算在鬼宅旁尋了個合適的地方,折了根約有手腕粗細的樹枝,與流雲流蘇一起掘了個洞,埋下種子,細細處理掉痕跡,然默記下此處的方位,轉身正欲返回,卻驀然聽見一聲驚懼的尖叫:“姑娘!”
陰長寂心下驀然一驚,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可卻是令向來鎮定的陰長寂也驀然變了臉色。
約有碗口粗細的身子,上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花紋,扭曲著在草地上無聲滑行,口中“嘶嘶——”的吐著信子。
那是、那是幾條可怖的巨蟒!在不遠處滑動著身子,把她們從四麵八方團團圍住。
流雲簡直快要眼前一黑,栽倒下去,懷中抱著的幾個大桃子“啪啪”地摔落在足下,她哪裏見過這般可怕的情景?!
饒是平日裏成熟內斂的流蘇,此刻心下卻也是無計可施,腦子裏空白一片,隻是不斷縈繞著這方圓流傳的一個傳聞。